翌日。
温越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揉了揉因为昨日的醉酒而疼痛的额角,头一回在床上惺忪了好一会儿,才双眼清明过来。
奉礼准备好衣服,准备侍奉他梳洗换衣,却见他像入魔一般,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双颊,而后嘴里吐出来一句:
“我不是在做梦吧?”
“……”奉礼昨日奉命去了济仁堂,并没有跟着温越前去鹊来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下人说他似乎喝醉了。
主子向来克己自省,从来没有酗酒过,昨天赴的还是邵小爷的宴,能出了什么事让他如此失态,直到今天还这么反常?
奉礼一边琢磨,一边看着温越似乎在回味什么,神色里有他前所未见的温柔,而后居然有些傻地笑了起来。
“……”我是活见鬼了吗?
不动声色如奉礼,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好一会儿,见主子打理好自己,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奉礼才放下心来,跟他汇报昨天的事情。
“主子,属下昨天已经把侯爷的信带给了师姐,她说明日就能动身。”
广陵侯晏崇钧带着乔装打扮,改头换姓的姜绥赶往雍州已经有一个月了,据他们的回信,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晏崇钧发现,魏国公身上有往年作战受伤落下的旧疾,便将情形详细汇报给了他。
魏国公忠心为民,立下了汗马功劳,是北边的定海神针,不容有失,如今也算是他的半个盟友,不能置之不管。
辛夷这段时间本就有心出去游历,看到信后,直言有七分把握,便接下了这个任务,让温越派人护送她前往雍州为魏国公救治。
“师姐说事毕之后她暂时不会回京,可能还会去找师父商讨上次与我研制的药方。”奉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瓶,“这是她为您调制的解毒丸,虽然不是什么百病可治的仙丹灵药,但一般的普通毒性,都可缓解压制。让您贴身保管,以防万一。”
辛夷看着大大咧咧,神经兮兮,实际上却心细如发。温越道了谢,收下那那玲珑精致的小玉瓶。
“奉善这段时间如何?”
“他知道自己错了,认真受罚,这次没有耍滑头,平日练习也刻苦不少。”
温越颔首: “把牌子给他吧,解了他的禁,让他去盯紧杨家和吏部。”
皇帝不会让他再歇多久了,不能让杨家在他的新任命上动手脚。
“是,主子。”
“还有……”温越突然叫住了他,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面容严肃地沉吟了片刻,才不确定道,“你找人去梁京最好的首饰铺子,把如今时兴的各色样式的簪子,都打出一份来。”
“簪子?”奉礼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见到温越脸色,连忙应下了。
主子怎么突然要打许多簪子?难道是又要换暗卫通信的密令信物了?可最近也没出什么纰漏吧?
温越摸了摸手腕上那串佛珠,思索着,上次送了阿枝那根玉簪后,一次也没见她戴过,难道是不喜欢?不禁苦恼起来。
她平日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如今想送她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对了,她不是爱骑马吗?不如带她挑一匹马驹回来养?她最近又一直在练字,或者给她选几方好砚?温越想着想着,又落入了柔软的回忆,品味着握着她的手写字时,二人依偎的场景……
居然是真得。
原来阿枝和他有着一样的心意。
一朝美梦成真,不禁患得患失。
奉礼还在等着温越接下来的吩咐,等了半天没听到声响,抬起头只见英明神武的主子居然又神情恍惚起来。
……鹊来轩的酒后劲这么大的吗!他一定要记在本上,下次再也不能让主子沾了!
刚刚两情相许的温越和南枝倒是蜜里调油,温禧和太子妃平氏却冷战更甚。
不为别的,正是为了温西瑶的亲事。
纵然温西瑶一心想着邵霁,给他写了许多信笺,精心准备礼物,想在不久后的画舫之邀时送给对方,这些太子夫妇都全然不知。
一心看中杨经栩的平妃这段日子继续打听他的生平,怎么看他怎么顺眼,与杨家夫人也相谈甚欢。若不是杨五郎本人那边似乎也态度不明,恨不得立刻找人合了庚帖,给女儿定下这乘龙快婿。
温禧却不同意。
戚杨二氏这么多年来没把他放在眼里,如今他成了太子,也是一副不看好等着他倒霉的样子。他还要把宝贝女儿嫁给杨家?呸!
倒是郑国公的公子,他十分满意。
三公手握兵权,郑国公的东靖军更是在陛下继位早年立下从龙之功。若是能与郑国公成为姻亲,他这储君之位岂不是牢固?
至于周府那位,夫妻二人一致放到了一边。
瑶儿那么看脸,怎么也选不中这位的。
“这个泼妇!”温禧和往日一样歇在了爱姬怜樱的房中,想着和平妃吵架时,对方不给好脸的模样和不客气的话,不禁大动肝火,“她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如今真是反了天了,越来越没有个体统!瑶儿就是被她耳濡目染,才养得这样娇蛮。”
怜樱楚楚可怜地依偎在他怀里,纤纤玉指体贴地抚平他的胸膛,一脸心疼:
“殿下不要动怒,会伤身的,妾身新做了下火的甜汤,您尝尝?”
被爱妾春风化雨地安慰了好一会儿,又细细品尝了美人亲手做的羹汤,温禧终于转怒为喜,搂着怜樱乱摸起来,见她娇喘微微,直呼受不住的样子,不禁喘息着把她又带回了床。
云消雨歇之后,温禧正一脸餍足,却听到怜樱说道:“妾身倒是有点理解娘娘的意思。”
“哦?你说说?”平妃因为他对怜樱的宠爱,没少使手段欺负这可怜的小美人,她怎么反倒为平妃说起话来了?
“做母亲的,谁不希望女儿嫁给最出色的儿郎呢?听说杨五郎便是杨家这一代的子弟里最出众的。”怜樱的手指在温禧的胸膛划,柔声道,“而郑国公府的那位虽然也不错,但
似乎并不是最受国公爷器重的,和杨五郎比起来,自然就黯然失色了。”
这番话有道理。温禧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唉,可是想到要把瑶儿嫁到杨家,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不知郑国公如今最倚重的后辈是何人呢?如果未曾婚娶,不如看看这一位?”怜樱把玩着温禧的头发,眼神慢慢冰冷下来。
“国公府这一代最有名的,是个天纵奇才的少将军。年纪轻轻,就跟着郑国公挣下了战功,封了定远将军,而且论血缘,他还是瑶儿的表哥。”
“莫非是昌怡公主与之前那位所生的……”
“正是,这孩子倒是很不错,也至今未婚。只是他一直跟着国公爷在忻州。我已经把璇儿远嫁丹州了,怎么忍心让瑶儿也离开梁京?不成不成。”
“忻州那种地方多苦啊,如今东边又没有战事。他既然是公主的儿子,何不回京做官,舒坦又安全?真是可惜了……”
怜樱把酝酿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听到温禧没有立刻反对,而是略有所思的“咦”了一声,方才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把火,还是得再烧烧。
太子府内管制甚为严格,她在这儿这么久了,也没能探得一点真正有用的消息,已经让娘娘不满了。
娘娘如今给她送封信也不容易,希望这件差事,可以做得让她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