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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受封(1 / 1)


有温越和南枝的一通安排,这件事左右没有翻起大波浪。

而夏贵妃的失势,也让怜樱十分忐忑不安,一改原本的作态,只尽量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安分守己,不敢再去修泰院乱晃。

于是宜王府难得彻底平静安稳了一段日子。

南枝忙着和两位伙伴商议悦己阁开业之事,时而跑去卫夫人那儿看赵采娘和她娘鼓捣出了什么新玩意儿,闲暇时刻还要继续临摹温越给她的字帖,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三个。

倒是温西瑶,见她似乎有意再和上次那几位女娘联系,主动攒了个局,邀请众人又聚了聚。

是时,绍永十九年,四月十八,泰山神诞,诸事皆宜,太常寺卜了吉时,宜王温禧正式在太极殿领受了案册和储君玉玺。

太子温禧站在正殿中央,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每一道都重如千钧。

钟鼓奏乐声中,他被这些山一样的目光抬到了很高的地方,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坠入万丈深渊。但这份别无仅有的高,又实在美妙得惊心动魄。

权力的滋味让人目眩神迷。

温禧双手捧着那枚玉玺,就像捧起了一个崭新的自己。

绍永帝坐在御案上,目光沉静地谛视着这个儿子有些颤抖的手,又穿过他,投到了很远的地方。

温越也在当天被册封为恪郡王,从光杆世子,成了皇孙里唯一的一字封号郡王。

“恪郡王好,恪郡王吉祥。”

“……”

一回了景明院,前来交功课的南枝便促狭地凑上来,故意在他耳边重复这新头衔:

“参见恪郡王!”

温越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伸出右手捏住了她的两腮一抬,掐得她一张小嘴也被迫撅起来,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我错了。”南枝嘟嘟囔囔吐出三个字,终于把脸蛋从他的魔爪之中解救出来。

温越捻了捻手指,只觉得手感甚好,在心里可惜了一句。

她揉了揉有些酸的脸颊,把这几日临的字帖摊开在温越面前。

温越有些惊讶:“你最近倒是琢磨出点意思了,顺着这个路数继续练下去,慢慢来。”

他转身从书架里打量了片刻,抽出一本薄册,“之后你临这册墓田丙舍帖吧。”

“好。”南枝接过了字帖,行动间露出了一截细伶伶的腕子。她一向不爱戴手镯手环,那白皙纤细的手腕上一点淤红也一览无遗。

温越蹙起眉头,在她抽回手之前握住了她的指尖:“阿枝,如今你每日习多长时辰?”

“……也没多久。”南枝在他的眼神中败下来,老老实实回道,“两个时辰。”

“你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不懂循序渐进的道理?”温越叹了口气,托住她的手腕,“又不是今年秋闱就下场的书生,何必如此求成?”

还不是天天看邱筝年和晏临章的信受了刺激。

南枝在心里哀叹,以前在王府,她跟着女先生,见的最多的是温西瑶的字,两个人半斤八两,她也就无所谓了。可如今的两位好友的字迹,却一个清雅隽秀,一个疏宕豪逸,让人爱不释手。

把他们三人的信笺放在一起,简直羞得南枝只想往床下钻。

而且除了练字,她这段时间为了铺子常常写东西,绘制简单的图样,用手用得多了,就成了这样。

温越一手以两指揉捏着她那红淤之处,一手时紧时松地抓住她的腕骨,替她按摩起来,目如锥视,眼似点漆,极其认真的神色让南枝有些移不开视线。

他倒是十分有经验的样子,没一会儿南枝就觉得手腕处好多了。

“好些了吗?还是疼的话,让医官为你施针。”

“好多了。其实你之前送的那盒少府监的膏药,我还没用完呢,可以接着用。”南枝活动了一下手腕。

“以后每日最多习一个时辰。”

南枝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

二人如往常一样,并肩站到了一起。南枝等着温越在她的字上圈点,正要为他研墨,却发现他书案上放着一本《考工记》。

“郡王,你怎么看起这个了?”

虽说藏书阁里卷帙浩繁,无书不有,温越也涉猎广泛,可她好像还没见过他看起工匠书。毕竟在大多数梁京贵族眼中,工匠技艺书还是有别于经史子集,诗词文赋的。以往也没觉得温越对此有兴致啊?

“那位给我封郡王的时候,可能是看我这段时间歇息得太好了,红光满面,腰都长回来了,心里十分不顺遂。”温越摇了摇头,“告诫我别玩野了心,过阵子还是得回来替他‘分忧解难’。”

乡下庄子的驴也没他这么难。

伺候得好了遭忌惮,不伺候了遭不满。

但他若真顺着杆子往上爬,比如直言陛下不如踢了徐弼那无用的老头,让孙儿坐这户部尚书的位置,老疯子准得再一脚把他踹醒。

南枝略有所思。

“陛下想让郡王去工部吗?”

“我猜的,不过如果他看不得我闲,非要我在六部九寺里选一个去处,我肯定自请去工部。”

户部有晏崇钧,他也历练得够久了。

吏部是杨家的地盘,而且太扎眼。

刑部如今是谢家二房的人主管,他自然要避嫌。

兵部就是个明存实忙的空壳,谁都知道军权在三公和皇帝手里,他年纪轻又没有战功,不能服众。

礼部倒是不错,可也太忙了,到时候还会被一群老学究围着念经,他得烦死。

最重要的是,工部表面看上去远离政堂,实则掌管的都是土木兴建,渠堰疏降,城池修浚的实事,其中金银上下往来,层层剥削中,更是不知道藏着多少猫腻。他在户部查账那几年,便觉得其中不少工程的账簿不对劲。

不如借此机会,探查一番,他也可顺便学一学相关的本事,不至于对营建法式一窍不通。

水至深则无鱼,土木工艺,屯田水利的油水多他也是知道的,身处其中,有时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无法对抗,只能被裹挟着顺应规则。

他这样的天潢贵胄,尚且每走一步就殚精竭虑,何况是那些中下小吏?

只是凡事有度,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事过线却可能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从上次将作监修葺护国寺大殿的事便能窥探出,工部表面上是管氏说了算,实际上因着皇帝对管氏的抵触打压,这块肥肉早有各方虎视眈眈,把手伸了进来,却又不像吏部那样一家独断。

这样的一滩浑水,对他来说,真是再方便贴心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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