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庙门,熟稔地将土地爷身后的草垛整理好,刚准备出门去拾些柴火。
然而远处似乎传来稍许动静。
开脉境的武夫,五感比以前灵敏了许多。
李一笑连忙凝神屏息,贴墙倾听。
只听到一阵轻缓的马蹄声,声音不大,富有节奏,在这寂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这会儿了,谁在夜里赶路?
“掌门师兄,你说这么急赶慢赶跑这么老远真的有必要吗?武盟那些人也不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宝贝吧?”
来人在门外把马拴好,推开门一路交谈,走了进来。
李一笑赶紧屏住呼吸,动作轻缓自草堆上爬起,藏在土地公身后,借着开门的天光,悄悄观察。
说话的人是个胖子,身着湛蓝色道袍,裤腰带扎得格外紧,以至于身形显得有些似个葫芦。自进门开始,嘴巴就没停过,嘴碎得惊人。
“而且那些人你又不是没打过交道,都是些雁过拔毛,连耗子过了都要剐下一层皮的主。”
“宗里就这两匹好马了,一天一夜都未曾休息,你打算回观的时候走路过去?”
另一人始终一言不发,手持拂尘,看起来有些瘦削,腰背弯曲,似乎年纪有些大,又好像平日卑躬屈膝惯了。听到这里,这人似有些烦了,终于出声,
“我说朱师弟啊,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就不要说这么些废话了!”
他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这次雪山动静之大,连洲城城主,西极城的城主莫云山都出发了,整个西极洲的门派上至归藏门,下至不入流的散修,皆闻讯而动。我们爻象观若不抢占个好位置,跟在武盟后喝些汤水,只怕真的要除名了!”
说完面露怆然,似是说到痛心之处。
他口中的朱师弟却不以为然,心中似还在惦记着那两匹马,
“散伙就散伙吧,其他几个师弟哪个城里都有,就是在宗里见不着。这和散了有什么区别?”
说完又笑着用膀子撞了撞师兄,“欸!要是真散伙了,这两匹马得分给我。”
师兄被撞得抖了几步,就是一拂尘打在他身上,见对方不疼不痒,恨声道:“就知道马!我怕你是养马养傻了,上辈子就是马投的胎吧!朱文武!我告诉你,只要我谢参净还有一口气在,爻象观就散不了!”
朱师弟就地一瘫,躺成大字:“你以为我喜欢养马啊?观里值钱的就这两匹马啦!”
李一笑听得只觉好笑,听这爻象观如此落魄,还要来这雪山一趟浑水,真是财帛动人心啊。
又想着,也无怪他们俩贪心,若不是真有珍稀宝贝出世,玉城那些人又怎会火急火燎地赶上山,还想将知道情况的陆叔擒住逼问呢?
想到这里,之前的那点好笑荡然无存,瞬间又变得低落起来。
朱文武见师兄着实恼了,也不再碎嘴触他霉头。
谢参净平日里也和风细雨老好人惯了,刚刚发怒实属罕见,似已耗尽脾气,平静下来。
此时小破庙里寂寂无声,三个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忽然,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声,
谢参净皱着眉仔细聆听,忽然面色一变,一拂尘打在朱文武身上,
“有人来了,赶紧躲起来!若是武盟的人,咱俩肯定要被召去伺候那些主!”
“那不是更好,你不是说要跟着武盟喝汤么?”
朱文武没心没肺道,仍旧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谢参净赶忙扯起朱文武,
“你这呆子!现在都还没见到宝物,途中都不知多少凶险,你去给他们探路?”
朱文武一听,慌忙随着师兄找地躲藏。
李一笑听着两人朝土地像走来,暗道不好!
下一刻便与两人打了个照面!
三人皆是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谢参净赶紧跳过李一笑,躲在他左边。
土地像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容得下两到三人,奈何朱文武体型臃肿,从外面看去,腰子打露出来。
他一急,把李一笑往自己脖子上一架,将草垛往后一扔,这才藏好。
门外似又进来两人,气喘吁吁,好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进来咦了一声,然后开始四处翻找,只听脚步越来越近,李一笑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若真是熟识之人,等下被逮回那几个王八蛋手里,肯定要被挟作人质,逼迫陆叔就范的!
他仔细听着脚步声,想着等下若真被发现,就将身下两人作挡箭牌,自己找机会赶紧跑。
脚步声很慢,似是对着这破庙里几乎的唯一藏身之处有所防范。
李一笑神经紧绷,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老道,想必这两人也是心悬半空。
却见老道轻甩拂尘,嘴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不免有些腹诽,若神仙有用的话,沈培士那群人早就去地府报道了。
人都快到跟前了,你还在这里装神弄鬼!
此时脚步骤停。
李一笑仔细聆听,却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心里想着,就连神仙也偏爱这些修炼之人么?
摇了摇头,无声地气笑了。
正待此时,新进庙的两人突然跳到土地公身后!
原来,他们早已商量好了,就是想出其不意,打躲藏之人一个措手不及。
李一笑吓得抖了个激灵,刚要逃跑。
却见面前两人面容松弛下来。
“大哥,没人啊?全是草垛!”
“奇怪,没人为何外面会拴着马?”
“看那马累得一点精神都没有,也许是换下来的马扔这里了吧。”
眼前两人手持柴刀,身上一股子鱼腥味,似是放下警惕,走回土地公前空地。
“今天倒霉了一天,到晚上终于运气好了那么点。”
“大哥,现在的小娃娃都这么厉害,要不咱们还是回湖边打鱼吧,别再劫道了,你看今天头一回,不说大人了,连小孩我们都没抢到半毛钱。”
厉害的小孩?莫不是杨垚又跑出来了?不会这么巧吧?
李一笑心里想着,看来这两人是山匪啊?
一颗心总算自嗓子眼落下。
奇怪,刚刚明明打了个照面,对方为何视而不见?
李一笑看向谢参净,
这老道有两把刷子啊?不愧是什么宗的掌门?
“也罢,在此处睡一觉,明天骑着门外的马回凤巢湖吧,希望水患退了才好。”
“只不过这两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
听到马,身下的朱文武有些按捺不住了,见着进来的就是两个头天劫道的渔民,还想骑走宗里唯二的两匹好马,他顶起李一笑就要出去,臃肿的身形在草垛擦出一阵细碎动静。
交谈的渔夫听到动静,连忙停止说话,看向土地公。
朱文武正准备把李一笑提下来时,
只听“呦呦”一声,
外面又传来马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