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来!”
只见卫兵拿上来一件布满粉尘和血渍的粗布衣裳,
状师自血衣中拿出一瓷瓶,朗声道:“此衣你不会不认识吧?这瓷瓶以及身上粉末经施大人鉴定,均是失心散!”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一笑怒目圆睁,不敢相信。
好个死人脸!真个歹毒!
他死死看向沈培士。
昨夜洗完澡后,这血衣换下来后,带回了家,想着今早和尸体一并处理。
结果就被带来审问。
后边肯定是这死人脸自家里搜出来,做了手脚用来栽赃与我?
这就是他布的局?
昨日吩咐沈掌柜来找我麻烦,当然知道自己手下行踪!
此时他转念又想,
难道袋子里真有失心散?
所以我自己也中了那种毒才变得疯魔?
这死人脸借沈掌柜之手投毒,为的就是今日陷害我?
可是我一无名小卒,明明是他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蚂蚁,干嘛费劲心思来栽赃我?
而且他怎么料到我一定能反杀沈掌柜的?
李一笑此时心乱如麻,脑子里飞速掠过这些念头,只觉得这个局太过离谱。
不对!
这个毒肯定是后来补上去的,昨夜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死人脸重新计划今日这陷害我的局。
李一笑咬牙切齿,
只觉得这些人实在恶毒至极!
什么失心散,明明就是沈培士这老狗和施妙妙串通好了的栽赃陷害!
只不过一块原石而已!
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咄咄逼人,要置我于死地?
昨夜夜宴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一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此时杨垚喝道:“昨夜我同他在一起,我可以作证,他没有做这些事情!你们是在血口喷人!”
此时物证已呈得差不多,杨麟也不复之前的淡定。
听到乱葬岗一事,眼神微妙地看着沈培士,却并没有站出来帮李一笑辩护,看起来仿佛与其达成了某种共识,又像是觉得此案败局已定,无能为力。
状师笑道:“哦?小杨大人,在下敢问,你昨夜是自酉时起,一直和这小子待在一起么?”
之前李一笑已说过,他们是在乱葬岗相遇的。
杨垚哪里管这些,直接道:“就算没有,我也相信他没有做过此事!”
“好一句相信!”
状师仍是恭恭敬敬,说出的话却显得大义凛然。
接着,公堂上抬上来七八具尸体,揭开白布。
尸首个个神情癫狂,诡异可怖,手脚皆僵硬成爪状,像是死前十分激动痛苦,死不瞑目,教人不忍直视。
“一句相信,便可让这等丧尽天良,猪狗不如之人得以脱罪么?”
“一句相信,能让这些玉城子民死者复苏,亲友重聚么?”
“一句相信,就能让造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么?”
句句振聋发聩,除他之外,公堂之上鸦雀无声,
堂外却是一片悲苦啼哭声,不绝于耳。
“你!?”
杨垚更待再闹,却根本辩不过伶牙俐齿的状师,她只想出鞭,打死眼前这个满嘴大义却做着不耻之事的人。
杨麟却叹了口气,将杨垚拉了回来。
他冲着杨垚摇了摇头。
杨垚眼眶含泪,似是比自己受了冤枉还要委屈。
李一笑听着状师之词却是哂然一笑,这套把戏他本也想玩,没想到此刻却让对方占尽上风。而且事发突然,全然不似自己来时想的情景。
此时觉得自己真是神仙也难救了,只得自嘲笑道:“不是我做的。”
便面如死灰。
此时就算是攀咬死人脸,施贱妇也无济于事,所有的物证都指向了自己。
对方完全也可以说是杨麟给他的失心散,到时候若是再把杨老大扯下水,那才叫真正如了他的得意算盘。
可能这也是杨老大不再说话的原因吧。
是了,原本只是原石损坏一事,能借我这么一条烂命,把杨家拖下水,自是一石二鸟,以小博大。
咬人的狗不叫,这死人脸也忒阴了。
也不知扰乱民生罪是何惩罚。
也罢,一人做事一人当,就当昨夜已死了吧。
只是自己明明就马上可以踏入修行之门,去往雪山中寻找爹的下落,此时只怕再也没有这个机会,来完成夙愿了。
李一笑想到这里叹息一声,已是放弃辩驳,心存死志。
状师听出李一笑言下自弃之意,似是有些得意,更想痛打落水狗。
他连道几个“好”字,
“物证俱在,还想抵赖,也罢,让你心服口服。”
“上人证!”
李一笑有些疑惑,兀自心想,怎么还有人证?
他冷眼看着卫兵拖上一人,只想知道那死人脸还有多少后招。
只见来人身上衣裳破烂成条,露出底下条状血痕,渗出的血早已干涸凝结,将布条紧紧粘在身上。
此时伏在地上,已站不起来,口中呜呜,却不成声。
李一笑一看,目眦欲裂。
竟是燕小乙!
他顾不得再跪,一下朝燕小乙扑了过去,押解的卫兵猝不及防,喝道:“老实点!”
赶紧将其扯回,摁伏在地。
李一笑半张脸贴在地上,死死看着地上的燕小乙,不住呐喊:“小乙儿!他们将你怎么了!你说话呀,小乙儿!”
“他已经没办法说话了。”
状师哼了一声,似是回答他的问题,又摇头道:“此人便是罪人的同伙,早上捉拿之时,还妄图逃跑,拒不认罪,还想咬舌自尽,最后只得施加酷刑,哼,还是什么都招了。”
然后自怀里掏出一纸画了押的认罪书,呈给崔判官。
燕小乙伏在地上,似乎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过扭了个头,看向李一笑,嘴巴一张一合,却只发出啊啊两声。
李一笑定睛一看,小乙儿嘴里舌头齐根而断!
他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声嘶力竭地大骂道:“沈培士,你这个畜生!你们都是畜生!有本事就冲我一个人来!”
本来就做好赴死准备的他,此时竟然发现自己的朋友也遭受牵连,落此大难,更是情绪大恸。
崔判官一听,也不看沈培士,令牌一落,忙道:“大胆!掌嘴!”
杨垚见此惨状,再也忍不住,眼眶热泪落下,一鞭将身旁茶几打碎,就要出手阻拦。
他们明明昨夜还好好的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自己刚交上的朋友,此时却一人伤残,一人将遭定罪丧命!
手中藤鞭刚要挥出去,却被杨麟摁下,轻易制住她体内元气,叫来家丁带回杨家。
啪!
啪!
啪!
李一笑被抽得声音渐弱,如同死狗一般瘫在地上,只有轻微气息,还证明他还活着。
状师泰然自若,又施一礼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大人审判。”
崔判官叹了口气,左右一视,正了正官帽,一敲惊堂木,道:
“罪人李一笑,虽为修行之人,但心念歹毒,不顾生民死活,投毒致死玉城城民死伤近千余人,虐杀十余人,手段残忍,天理不容,犯武盟律法扰乱民生罪!处以凌迟极刑!先废其修为,押入大牢!明日午时行刑!”
他宣完判决,指挥卫兵拿起李一笑的手指画押,又面带微笑左右一视,问道:“不知各位大人,谁来废除他?”
杨麟起身,将折扇收至腰间,他面无表情看着面无表情的沈培士道:“自是我来。”
沈培士不置可否,施妙妙嫣然一笑,伸手请道:
“杨大人清理门户,真当通晓大义,刚正不阿。我替施家医馆的数千患者先行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