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一个问号。
简单的句子,却带来强烈的眩晕感。
陆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握着手像是患病一般没出息地抖起来,连打字都没法控制。
他赶紧扇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的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点。
还会痛,不是梦。
深呼吸几次,平复下情绪后,陆朝终于打了两个字出去:【没有。】
他仰倒在沙发上,把对方的信息翻来覆去看,心口滚烫的一片,好像马上要燃烧起来了。
等了有一会,对方还没回复。
陆朝不淡定了,连忙斟酌着小心翼翼输入字符:【怎么了?】
点击发送后,他自觉有点冷漠,却又怕自己热情把人吓跑,正想着要不要撤回时,唐研回复了。
唐研:【今天你为什么出现在那边?】
陆朝心一颤,以为对方是担心自己会做什么,赶紧解释:【陆氏医疗赞助了几台机器给圣德林医学院,我去看一下机器安装情况。】
唐研:【撒谎。】
陆朝一下子就慌了。
这当然是假话,那些小事怎么会轮得到他这个总裁做,但他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说的话深信不疑的唐研会这么直白戳穿自己的谎言。
他陷入沉思。
倒不是感觉羞耻,而是在思考怎么圆谎才不会被讨厌。
先发了句【对不起】,祈桑说过,认错态度要端正,速度要快。
编写理由时,唐研又发来信息:
【算了,你早点自首吧。】
陆朝愣了两秒,反应过来。
唐研这是以为他和白书宇一伙,劝他自首减刑。
陆朝:【好的。】
强装镇定输入这两个字后,陆朝忍不住顺势倒在沙发上打个滚,捧着心口在心里感慨。
真的,他的研研人真好。
怎么能忍住不靠近。
陆朝忍不住打电话给好友炫耀,激动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你别不信,他整整给我发了二十四个字。”陆朝强调,“二十四个字!”
语气笃定,让人想到网络上广受吐槽的普信alpha语录——他给我发信息,他心里有我。
祈桑刚哄小女朋友睡觉,声音还带着点柔软的散漫:“清醒一点,小唐可能只是看在上次你帮他挡了几刀的份上,劝你早点做人。”
陆朝已经完全沉浸在喜悦里,喃喃自语:“他肯劝我自首,好为我着想……这是不是说明我还有机会?”
“是啊,梦里的机会。”祈桑毫不吝啬自己的嘲笑。
多年好友,她能不知道陆朝什么尿性?除非陆朝狗改得了吃屎,把那些骨子里的控制和占有改掉,否则根本没戏。
反正她没见alpha能克制住,除了祈越。
在祈桑看来,祈越是黑暗里的人抓到了光,自然拼尽一切不肯放手,而陆朝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大少爷,皇亲国戚,真正的百年贵族。说他肯折断傲骨乞求一个beta的爱,估计陆朝亲妈都不信。
她冷嘲热讽,陆朝丝毫没有被打击。
关断电话后,又把两个人的对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到闭上眼都可以背下来的程度才肯去床上睡觉。
辗转反侧片刻,又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了看,他已经因为二十四个字产生了亢奋情绪,吃了一颗安眠药才有点困意。
亲了亲对方的头像,陆朝将手机贴近胸口,睡了三年来唯一一个没有梦魇的觉。
第二天早上五点不到,陆朝就醒了。
他坐在床边,翻着两个人的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从卧室走到楼下花园,给花浇水后又四处转圈,每隔五分钟看一次手机。
终于,眼巴巴看着时间到了9:00,陆朝深吸口气,理了理领带,发过去一条斟酌已久的信息:【早安。】
按下发送键的同时,陆朝又纠结了几秒。
好像有点太土了?在下面接一句要不要去吃早点会不会显得比较自然?
陆大总裁心烦意乱。
但很快他就失去纠结的权利。
因为他看见自己发送的信息边有一个灰色感叹号——这是被通讯录好友屏蔽的意思。
陆朝:“……”
*
快中午时,最高监察院来了位意外的客人。
张助理泡了杯咖啡放进去,出来时跟其他人感慨:“那是陆氏医疗的小陆总吗?怎么愁眉苦脸的?有钱人也有烦恼?”
回想到刚才匆匆一瞥,年轻的alpha神情黯淡,英俊的面庞添了几分忧郁,像是电视剧里痛失所爱的男二。
何助理也觉得奇怪:“之前看他来的时候虽然也很憔悴,但也算得上意气风发,现在怎么这样了?不会是公司出问题了吧?小李咱们买的股票要不要赶紧抛售啊?”
李助理悄咪咪掏出手机看了眼股市,纳闷:“看上去根本不像要跌的样子啊……”
俩新手股民研究半天,一直觉得张助理在造谣,把他赶出了办公室让他去买可乐赔罪。
张助理郁闷地在楼下自动售卖机里买了三杯可乐,弯腰捡可乐时,和两名并肩行走的漂亮青年擦肩而过。
他开了一瓶可乐,反应过来——那不是他们总监察的未婚夫和唐家少爷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与此同时,顶楼的办公室里。
陆朝神色恹恹问对面的人:“他跟你们说了什么?”
“让我抓住你,关十年。”祈越言简意赅,扫了眼对方。
虽然还穿着西装,俨然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但原先合体的衣裳穿在身上已经有些空落落,将烟按灭时一节冷白的手腕露出来,皮与骨紧紧贴合,像是寿命将近的枯木。
祈越收回目光,继续看报表。
跟他无关。
陆朝从西装口袋取出一个手机递过去,“这是白书宇的手机,我捆绑起来时搜到的。”
有手机却说自己在流浪,未免太过牵强。
祈越收起手机,“嗯”了一声。
几秒后对面的人没有动静,祈总监察官抬眼轻瞥。
意思很明确:知道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陆朝:“……”
他张了张嘴,忍不住问:“你觉得,我现在要怎么样才好?”
祈越一顿。
昨晚池愿为唐研担忧时,顺带着和他说了些两人的感情故事,他听完只说了一句:“他好过分,不像我。”
想到池愿昨晚指着他质问“你怎么现在也学会这些绿茶手段”时候的表情,祈越忍不住勾了勾唇。
真的好可爱。
他的阿愿。
眼里刚盈起笑意,又意识到对面还坐着其他人。
祈越这才回神,思考片刻,给出自己的答案:
“身份和自尊,在我看来并不重要。”
陆朝不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祈越言简意赅。
什么跟什么?
陆朝受不了他这种打哑谜似的说法,正要再问,身后传来李助理的声音:“两位来了,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