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明昭微摇头：“本也无须论对错。横山老叟已然回归天地，小横山外的人也尽绝尘寰。”
谢锦逸心里一惊，忙道：“这是怎样的说法？”
覃明昭缓声一叹，“横山老叟所执不过为着一点，他一意独断便将山下的人隔绝在此处，也不曾问过他们是否愿意。他帮着他们避过一时的祸乱，却也让他们陷入了另一个祸乱，只不过这祸乱是长长久久才显现的。如今已是应上了因果。”
见谢锦逸不明所以，她问：“你觉得柳文心、苏空青如何？”
谢锦逸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何意，答道：“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覃明昭却一脸凝重地说：“不，她们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谢锦逸如遭雷击，大惊道：“什么！”
“她们已经成了灵体。山下的村、镇、县里的人，都成为了灵体。不只山下的人，还有这里的妖兽，也都变为灵体了。”
“这一方小世界隔绝了外界的天地。这里的人，死后只能消散在此间。正因如此，这里再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生儿，新生的婴儿只不过是已逝的人转生罢了。”
“又因与横山有着阵法相连，横山原本就是横山老叟的修行之地，自然是有灵气的，灵气借着阵法渡过来，年年复年年的灵气浸润，万万年之后，到了如今，这里的一切生物都已经成了灵体。”
“横山的妖兽也是如此。这也是两处灵气为何呈现出一般无二的浓郁的原因。”
覃明昭起先还有疑惑，明明灵气浓厚，极利于修炼，怎么小横村竟一个修士也无。
而到了此处，看过横山老叟留下的札记，又已亲身验过那阵法，遂有此论，虽不知是否切中肯綮，但也自忖不会相去甚远。
早在用神识探查那群合体境妖兽时，她就已经察觉到有古怪。
谢锦逸才消化了仙子的那一番话，调解好心头浮起的几分苦涩。
又机灵又可爱又活泼又乖巧的空青，又和气又温柔又坚毅又良善的柳娘子，谢锦逸虽然只和她们相处了两三日，却能感受到两人都是极好的人。
唉。
又听仙子说了自己的推论，便道：“我觉得就是这样，不然还能怎么解释。”仙子就是爱谦虚。
又想起来一个问题，“那因果应在了何处？”
覃明昭淡淡点出两个字，“秘境。”
“这就是眼下一桩极为紧要的事了。”
旋即便为她细细讲解。
“横山原有的灵气只是横山老叟开辟小世界时便存在的，并没有自行生长之法。此间的妖兽修行，俱是此灭彼生，按理来说灵气就只有初带的那些量，横山与小横山又何以成今日之势呢。”
“原因便在于秘境。”
与其说绿叶墙那处有阵法，不如说整座横山都是阵法。
这阵法将横山连接到了树林中却又不为妖兽所发觉。
先前她们走过道的时候，曾明显向下行走了好一段路，想必那就是从山中通到了平地树林一角。
“横山阵法又与秘境有连接，通过阵法从秘境里摄取灵力。”
“也正因此，万万年来，此中生物都演化成了灵体，而秘境才只堪堪生了灵。”
“生灵？”
“不错。秘境生了灵智，就不愿再用自身供养横山了，它想摆脱阵法的掣肘。”
谢锦逸则问：“这会生出祸患吗？”
覃明昭说：“不然前辈的意识怎么会将我们带到此处呢？”
“秘境之灵是想吞噬横山与小横山的灵体。可是前辈以秘境为遮掩本就是为了庇护此中人。”
谢锦逸恍然大悟，“这就是因果了。前辈借秘境庇护这一方小世界，可如今秘境却反过来要害这里的生灵。”
“难怪难以评说前辈的对错了。”
深究起来，其实谁都没有错。原来的百姓没有错，前辈也没有错，秘境更没有错。
可偏偏秘境生出了灵智，有了灵智，就有了自己的立场。
她又有了疑惑，“可是紧要又怎么说呢？”
覃明昭说：“你想想，为何断云林忽然爆发兽潮，为何之前进入断云林中的修士有去无回，为何你深入断云林却不见高阶妖兽的踪影。”
谢锦逸顺着她提出的问题思考着，“是这秘境所为？”
覃明昭肯定地说：“最初，秘境是为了吸取了断云林高阶妖兽的力量，这一举动吓到了低阶妖兽，它们害怕自己也被盯上，于是纷纷逃出了断云林，这就是兽潮的由来。”
“而兽潮异动又吸引了许多修士前来，有进去探查的，秘境又吸取了他们的力量。”
谢锦逸抢着说：“这就是有去无回了！”
覃明昭点头，“这些异常又被驻守的修士传出，各境均以为有秘境或异宝现世，蜂拥而来。这就正中秘境之灵的下怀了。”
“由此观之，秘境之灵已经不耐烦一朝一夕地积蓄力量了。”
谢锦逸震惊道：“所以说，那些进入秘境的人有危险，秘境之灵是想将他们作为‘养料’！”
“目前看来，是这样。”
“啊！那要怎么办！要如何阻止它呢？”
谢锦逸有些急，不安地走动起来。
又看仙子仍然面不改色，波澜不惊，问：“仙子你不急吗？”
“急也没用。”覃明昭语气平淡。
她如今空有境界，却使不出来，就算是想要救人，也出不上力。
其实，修士与天争命，为了修为精进，为了各种机缘而殒命的人并不在少数。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修士就活该殒命。
对于进入秘境的那些人自然是能救则救。
不过，首先她们得从这里出去，否则说什么也是枉然。
显然，谢锦逸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我们得找到去秘境的方法。”
横山老叟封存的一道意识，为了将她们带进来，已经耗费了大部分力量。
自从覃明昭拿到了玉简，与横山老叟封存的意识沟通过后，那道意识便也消散了。
好在，该知道的覃明昭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