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兰一边说，一边去撕扯心心费力帮她编上去的假发。
方尧赶忙按住了她，“白小姐，你别这样。”
白若兰像是水龙头突然被关上似的，忽然就忍住了哭泣，只是几个呼吸，就又调整好了情绪，极其平稳地对方尧道：“夫君，你让我怎样，我便怎样，我只是心仪于你，我只想能够天天看见你，这就足够了。姐姐若是不高兴，我再离远些……”
她说着，皱眉躬身，捂了下肩膀。
当初她替袁素娘挡那一刀的时候，刀伤就是从肩膀到后背的。
即便方尧是铁石心肠，也狠不下心把她硬赶出去。
他沉声道：“你不舒服，先回去歇着，我这就叫赵六去给你看看。”
他不敢多留，赶忙就走。
他身后，白若兰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她就是要提醒方尧，她爹是为他而死，她的家是为他而散，她为了救袁素娘身受重伤，她是方家最大的恩人，这恩情，他一辈子都还不清！
只是，赵六去给她看病，她却连方尧的人影都没见着。
方尧不敢去见她，他害怕袁素娘生气，更害怕每每见到白若兰，就想起白家做的一切。
沉重的负罪感重重压在他心头，他独自一人来到了每天和袁素娘遛弯的地方。
可巧，他看见袁素娘也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
见他来，袁素娘没说话，也没给他个笑脸，但却挪了挪屁股，把两人常坐的那块石头给他腾了一半。
方尧默不作声地坐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一阵，袁素娘开了口：“你明天要去镇上？”
“嗯。”方尧的声音很低沉，“我去用那两件换成女人的衣裳。”
袁素娘惊愕地看着他。
方尧回望着她，叹了一口气，在她脑顶囫囵摸了几下，“你怎么那么爱生气？我要那衣服作甚？换了让她自己穿。”
袁素娘撇了撇嘴，“谁生气了？她不是二夫人吗？给你买衣服也是应该的，说不定啊，过不了多久，你们还得抱个大胖……”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尧以口封唇。
看着远处的人影，袁素娘不禁一阵慌张，脸也发起烫来，在他腰窝里掐了两下。
方尧松开的时候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盯着她的肚子道：“只是成亲那一晚你就怀上了莫莫，说不准，这时候你肚子里已经有个大胖小子了呢！”
袁素娘狠狠白了他一眼，“你也盼儿子？”
方尧摇了摇头，目光飘向远处，“儿子怎么样，女儿又怎么样，天辉和天雄还不知道在哪里，倒是家里的几个姑娘都找到了。这世道啊……”
听着他惆怅的语气，袁素娘也不禁有些怅然，逃荒一路走来，有谁家的人还是齐齐整整的？她知道方尧心里难受。
她轻轻倚在他的肩头上，低低道：“咱们已经有两个女儿了，要是再生个儿子也好，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不想再生了。”
原主因为生了女儿，方苏氏便疏于照顾，以至于落下了些毛病，她连月事都不准时。
她可不想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像老母猪一样，一直生一直生。
方尧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你要是不想生，那就不生了。要都是女儿，将来就给她们招上门女婿，都留在身边。”
袁素娘松了一口气，她一直担心古代男人对儿子的执拗，生怕他想让自己没完没了地生。
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她感觉很温暖。
就这么靠了好一会儿，天都暗下来了，袁素娘才道：“要是白若兰一直不走，你俩会不会有一天成了真夫妻？”
方尧重重叹了一声，“我今天本来跟她说的，可是她一张口就是白庄，她家人，还有她替你挡刀的事，实在是说不出口。”
“这可麻烦了……”袁素娘坐起身托着下巴，“她不会要一直跟着咱们吧？”
说完，她忽然一转头，凶巴巴地看着他，“都说日久生情，你跟她会不会也这样？”
方尧顿时苦笑起来，“我要是真对她有意，早就当上白家的上门女婿了，还用等到今天？我也就纳闷了，我这胡子拉碴，又瘸脸上还有疤，她这是着了什么魔？”
袁素娘忽然坏笑起来，“之前看那张海捕文书，上面的画像倒是挺好看的，说不准你刮了胡子之后，就又好看了呢。我猜啊，她肯定是这么想的。”
“那我就不刮胡子了！”方尧坚定道，“明天我再邋遢一点，不洗澡，攒上三五天的鱼腥味，到时候她就瞧不上我了！”
“那我们不也要被你熏死了？”
“我什么时候去你那屋的时候，就洗干净……”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我跟你还要什么脸……”
月亮，在嬉闹之间爬上了树梢。
第二天方尧就去了镇上，晚饭之前，他赶回来了。
就在饭桌上，他拿出布包递给白若兰，说让她打开看看。
白若兰心中狂喜，慢慢打开，发现是女子的衣裳，立马绽开了笑颜，“这是你买给我的吗？可太好看了！”
方尧马上道：“这是用昨天那两件换的，掌柜的说了，这布料和样式都是最新的。”
白若兰的笑容渐渐淡去，嗔怪道：“你也真是的，我要什么新衣裳，明明是给你买的！”
“我用不着新衣裳。”
两人的对话就好像是真夫妻俩，在互相为对方着想。
不过袁素娘心里知道，方尧这是不愿意用白若兰的银子，所以并未多想。
可白若兰却道：“夫君你这样可不好，回头姐姐要生气的，怎么能只给我不给她呢。”
她没想到，方尧这个直男竟然道：“也给她买，过两天我们就去集市上卖鱼，到时候让她自己挑。”
白若兰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袁素娘没说话，只是低头扒饭，她不想多生是非。
可是见白若兰不高兴，心心忍不住道了句：“老爷，您怎么给二夫人买玫红色的啊？她可不是妾，说好了是平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