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素娘叹了一声，“何叔，要不这样，你们还是想办法去捉鱼，尽量弄活的……”
“放屁！”何升更怒，“我们要能弄到活鱼，还用的着来求你们？好歹都是一路共患难的，要不是你，我们也用不着往这种地方逃！你们倒好，赚钱的事只想着自己，根本不顾别人的死活！”
他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袁素娘本来是想叫他一起合伙的，想着帮他把活鱼销出去，可他并没给袁素娘说话的机会。
张三在何升背后骂道：“娘的，好像谁欠你们似的，要不是我们，你们一家怕不是早就死在狼牙山了！”
何升听见了，但他只是转头过来狠狠瞪了众人一眼，然后愤愤离去了。
他走后，方尧的面色凝重了起来，“他其实算个正派人，连他都这样想的话，别人可能更嫉妒……”
“是啊，咱们轮流值夜吧，别回头辛辛苦苦弄来的鱼被他们给祸害了。”袁素娘悠悠道。
一听这话，赵六急忙道：“说什么呢？这是男爷们的事，哪用得着你值夜？！让他们值！”
方尧白了他一眼，“我媳妇，我当然知道心疼，除了赵六，咱们这些男爷们每晚两个人，一个前半夜，一个后半夜。”
赵六咕哝：“这是没带我啊？亏我还帮你们干活！”
袁素娘噗嗤一笑，“我说六哥，你都已经是咱们这里的首富了，还想着这仨瓜俩枣啊？这样好了，明天我给你加餐，你不是说想吃肉吗？我明天去村里看看谁家有鸡，买一只！”
赵六立马呵呵笑了起来，“就说嘛，还得是你，知道我想吃肉就去买鸡，依我看，你心里是有我的……”
“赵六！”他的话还没说完，方尧突然暴喝一声，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领，“我告诉你，你别再胡咧咧！她是我媳妇！”
在场的人都被方尧这一声震住了，赵六也哆嗦了两下，愣怔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我说大哥，人家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跟你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为了个女人，这是要跟我翻脸？”
方尧神色凝重，“赵六，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是我媳妇，是我拜过堂结过发的媳妇。你要是怨我，我可以把这双眼睛挖给你，但我不能把媳妇让给你！”
赵六慌了一瞬，急忙去摸他的手，“大哥大哥，你可别乱来！你们都干吗呢？赶紧拉着大哥！抠什么眼睛，就算是抠了，我的眼也好不了啊！”
这一刻，赵六的担忧是真真切切的。
方尧握住了他的手，重重的，语气也是，“赵六，回头我想办法给你找大夫看看，你的眼珠子都还在，我就不信你会一直瞎！不管花多少银子，我一定想办法把你的眼睛治好……”
“治不好了！”赵六突然高喊了一声，“我都给自己看过几百次了，治不好！治不好！治不好！”
空气安静了下来，只有鱼儿在水中跳动发出微微的响动。
方尧无话可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别人也是。
见气氛尴尬，袁素娘急忙走了过来，“好了好了，六哥你这人最爱说笑了，我知道你想找媳妇，回头我帮你物色着，肯定给你找个比我好看一万倍的！”
赵六的神情更加沮丧，“不可能了，我知道的，我一听你的声音就觉得好听，就觉得你是我的媳妇，谁知道你竟然是他的媳妇……不可能了，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一个可心的媳妇了……”
他一边说，一边摸索着往房前走，还差点掉进水池里。
张三李四想去扶他，可他却把两人推开了。
袁素娘和方尧面面相觑。
赵六摸索着想回屋，但却踉踉跄跄摔了一跤，一时间他悲从中来，竟抹起了眼泪。
方小兔正路过，看见他这副样子，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她左右看看，见牛春花没在院子里，便悄悄上前，递了块粗布帕子过去，“六伯伯，别哭了……”
赵六第一反应想要推开，但听到是她怯怯的声音，便收敛了下情绪，接过帕子抹了下眼角，“我才没哭！”
“没哭？那你脸上是什么？”方小兔噗嗤一声笑了。
她那双眼睛像了方家人，亦是明媚的桃花眸，这会儿用布巾遮着脸，看不到他脸上的疤，只让人觉得这是个容貌出众的姑娘。
可惜赵六是瞧不见的，他又抹了把脸，兀自嘟哝道：“你快走吧，待会儿让你娘瞧见，怕是又要胡咧咧了！”
方小兔下意识紧张四望，幸好牛春花并不在，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六伯伯，你说你都那么有钱了，还有什么好哭的？”
赵六坐在地上侧头呸了一声，“有钱顶个屁用，都快三十了，连个媳妇都没有，也不知道赚那么多给谁花！”
方小兔暗暗一笑，“我听说水月村不是有两个想给你保媒的吗？不是你自己说不要的？”
赵六扁了扁嘴，“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他们是想让我当上门女婿，给他们当牛做马，给他们家里赚钱！我这辈子，就算娶不到媳妇都不当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不好吗？”方小兔单纯地看着他。
“好个屁！”赵六一边说，一边踉跄起身。
方小兔赶忙上前拉了他一把，“可我娘说，我家现在只剩一个我，所以必须得招个上门女婿……”
赵六尴尬地撇了撇嘴，“上门女婿当然好了，谁说不好的？你瞧瞧，你家跟着你三叔家，回头肯定能赚不少钱，到时候这些家产就全是你的，你还不用去婆家受气看脸色，多好！”
“可你不是说，上门女婿不好吗？”方小兔问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丝丝偷笑。
赵六忙解释：“对我来说，上门女婿当然不好……”
说来也巧，牛春花不知何时从哪里窜了出来，只听见一句“上门女婿当然不好”，瞬间炸了，冲上来就拽住了赵六的耳朵，高喊道：“你在这里瞎咧咧什么呢？你一个当长辈的，就不盼着小辈好吗？上门女婿怎么就不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歪心思，你惦记老三媳妇不成，这是要拐我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