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尧这一问，袁素娘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弄的方尧一脸紧张。
“怕不怕的呢……”袁素娘愁容满面，“这倒是不要紧，我就是有点心疼那一万两黄金，看来是拿不到了……”
方尧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袁素娘又自顾自道：“虽然你长得一般，又一身的伤，脸上还有这么一道疤，看起来邋里邋遢……大家好像都，这条不算。但是呢……”
方尧的心紧紧揪着。
袁素娘忽而抬起头，笑容明媚，“我还真不舍得拿你去换那万两黄金。”
方尧的心像是从云霄坠入泥潭，再插上翅膀直冲蓝天，他的唇角也不自觉地咧了开：“你放心好了，只要能找个地方落脚，这万两黄金，我赚给你！”
“那就说好了啊！”袁素娘伸出一根小指，“来，拉钩！”
这幼稚的游戏，对方尧来是那么陌生，但勾住她手指的那一瞬，他的心情好像轻松了不少。
“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签字，盖章。”
袁素娘笑嘻嘻地说完，方尧的唇角也渐渐扬了起来。
可是，袁素娘忽然绷起了脸，“不对！这样不行！”
方尧心中突然忐忑起来。
莫非她后悔了？她想怎么样？用自己的脑袋去换万两黄金？不可能不可能！
只要她对自己不离，他必定对她不弃，将来他必定会想尽办法，赚十个百个万两黄金给……
还没等他脑中的念头跑完，袁素娘突然一本正经道：“这样不行，我跟你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王五忽然喊道：“大哥！最后一箭了！”
方尧急忙转头看向黄骏，只见他已经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他的手臂上腿上，扎着数十支箭，好像刺猬一样。
或许他还在骂吧，但是隔着老远，方尧听不见。
一支箭嗖地飞去，正中黄骏的脑门，他本来还在挣扎，这下，一动不动了。
“得了，消停了。”袁素娘呼了一口气。
方尧也长长呼了一口气，但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姜元武不会放过他，下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或许是向光，或许是别人，只要他还在兴国，这种日子就没有尽头。
他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或许他可以再走远些，走出兴国……
可这个念头才一冒出，就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他要是真去了竹国，这通敌叛国之罪，可就再也洗不清了……
就在他心中惆怅之时，袁素娘忽然开口了：“对了，你得给我打个欠条，一万两黄金，月息三分，利滚利！”
方尧转头看她，半晌才回神，“你刚才要说的……就是这个？”
“对啊！”袁素娘一本正经，“万一等咱们落脚了，你又生了别的心思怎么办？人没法打欠条，钱我总得把握住。”
方尧忽然咧嘴笑了，笑得极其爽朗，“你这个小家伙，这是要我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啊？”
“没多少，不信你自己算算，那些当铺什么的都比这个利息高。”袁素娘眸中闪着黠光。
方尧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雨落了。
黄骏的人死的死跑的跑，但是他们带来的东西还在那里放着。
有干粮，也有水，还有一辆车。
一辆只能容纳一人，得由人拉着的车。
吃的喝的都齐了，问题是，雨越下越大了。
才是初春，几乎所有人都被浇了个透心凉，这小风一吹，简直能冻进骨头里。
方尧倒是还好，他带着两个孩子挤进了马车，虽然也拉着袁素娘硬挤了进来，可袁素娘的后背露在车外，整个后背都快冻成冰块了。
“你那边挡不住雨，咱两换换。”这是方尧第不知道几次提出这种建议。
袁素娘却装作若无其事，“换什么换？我这里都坐热了，不换！”
“门口冷，你进来！”方尧一边说，一边要挣扎起身。
袁素娘却瞪了他一眼，“你可是有伤在身的人，万一被吹着冻着，回头我找谁要钱？我可告诉你，现在不好找纸笔，回头欠条你必须补给我，利息一分不能少！”
方尧犹豫了一下，伤口的疼痛也在提醒他，他必须得保护好自己。
只有保护好自己，他才能护着袁素娘和两个孩子，才能护着他的娘。
在他上车之前，就已经把众人安顿好了。
张三出力，将大块乱石垒成个洞的模样，剩下的人全都挤在里面。
这临时搭建的石洞有漏雨之处，可方苏氏早早就被安排了个不漏雨的好地方，而牛春花和两个孩子，都多多少少被淋着。
看着方小兔脸色煞白，牛春花急忙把她往怀里拽了拽，“过来点，这边雨小些。”
方小兔怯怯道：“娘，还是您过来点，您那边也……”
她的话还没说完，牛春花就不高兴了，提高声音道：“让你过来就过来，非得跟那个瞎子挨着？你没看出来，他想媳妇都想疯了，可别被他占了便宜！”
她这话一说完，张三李四王五赵六全都黑了脸。
可牛春花却一点都没察觉，还在训斥：“我可告诉你，对一个姑娘来说，名节是天大的事，没了名节，还不如去死……”
“那你赶紧死去！”赵六忍不住了，“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没了名节就得死？我看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命都是最要紧的！”
“你胡嚼个屁！”牛春花破口大骂，“我就说什么人跟什么人在一块，跟那个贱妇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开口闭口就是这些腌臜东西！”
“那你成天跟一帮大老爷们混在一块，不就早该死了？”赵六毫不客气道。
“我、我把脸划了，就是为了不让你们这些臭男人惦记！”牛春花都急红了脸。
不等赵六开口，张三幽幽道了句：“你这意思是，坐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呗。”
众人本来心里就压抑，一听这话，全都来了火气，七嘴八舌地数落起牛春花来，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直说得她哑口无言。
赵六没再开口，虽然半边身子被淋湿，但他唇角依旧带着笑容。
他看不见，一旁的方小兔朝着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雨停，出发。
水粮充足了，他们还捡了烧焦的木头，晾晾就能烧，可是，一场雨淋病了一半人，其中包括袁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