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就在方尧支支吾吾时，赵六突然摸了过来，“你瞎说什么呢？你赶紧去看看吧，官兵到哪了？别到了门口咱们还不知道，被人一锅端了！”
李四憨憨地应了声，转身出去，赵六就又开始主持大局了：“都散了吧，这事我们得商量商量。”
何升面带焦急道了句：“那你们赶紧商量，万一被官兵围堵可就麻烦了。”
他说完转身便走，袁素娘也急忙想要离去，她可不想这么尴尬。
这回赵六没再说话，等他听到脚步远了，才清了清嗓子，“张三王五，你们也先回避一下，我有要紧事跟大哥商量。”
“什么要紧事，还要避着我们？”张三嚷嚷道。
“哎呀，你别管那么多，走走走！”赵六催促道。
张三撇了撇嘴，给王五使了个眼色，然后道：“走吧，我凑合背着你。”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王五还坐在方尧旁边。
听到他的脚步声也远了，赵六这才摸索到方尧身边坐下，给他号过脉之后，才低低说道：“大哥，你之前昏迷不醒，二妹已经答应要嫁给我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方尧就瞪大了眼睛。
王五没说话，不过，他却对着方尧摇了摇头。
方尧暗暗松了一口气，可赵六却全然不知情，还在为张三王五缄口不言暗自窃喜，“大哥我跟你说，我肯定会让他们母女过上好日子的，我都想过了，虽然我的医术现在不算很高，可我肯学啊……”
方尧虚弱着问道：“你当真那么喜欢她？”
“那当然了！”赵六唇角上扬，“打从我第一次听见她说话，我就觉得她一定会是我媳妇……”
一旁的王五听不下去了，正要开口，却被方尧用眼神制止，“可她是我媳妇……”方尧用极轻的声音道。
赵六赶忙道：“大哥，你不是嫌弃她吗？我不嫌，我真不嫌……”
一旁的王五实在忍不住，“赵六你是想媳妇想疯了吧？”
赵六被吓了一跳，恼羞成怒了，“你这个娶不上媳妇的说什么话？鬼鬼祟祟的！”
王五实在忍无可忍，怒声道：“就算她不是大哥媳妇，可她说了，要找一个威风八面、财富五车、貌比潘安的，你哪点沾边？”
“我、我就是眼睛看不见，我长得也不赖吧？”赵六急了，“大哥你说是不是？将来，凭借我的医术，财富五车没什么问题，对吧？”
不等方尧开口，王五又道：“就你？大哥就是顶着那道疤，都比你好看一百倍，想当初他最风光的时候，威风八面都不足以形容，那得是威风十六面！”
赵六的脸抽了抽。
方尧给王五使了个眼色，随后语气轻缓道：“赵六，我觉得，说到底她也是我媳妇……”
“大哥！”赵六急了，“你可得想清楚，她可是跟人生了两个孩子呢！要是你认下了，你能保证以后不后悔？要是你后悔了，到时候二妹怎么办呢？再说，你瞧瞧老太太跟大嫂对她的态度，往后能相处吗？她要是跟了我可就不一样了……”
他说的这些，都是方尧心中的刺，方尧沉默了。
可他犹觉不够，又继续道：“还有，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就不怕连累了她吗？”
方尧还是没说话，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在他昏迷之前，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是不是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可王五看不下去了，他一把薅住了赵六的衣领，怒声道：“够了！你他娘的连大哥媳妇都想抢？大哥要是真退让了，那还算个男人吗？”
“可是、可是大哥不是嫌弃她嘛……”赵六说得理直气壮，“再说，大哥这样的人，怎么能帮别人养孩子？回头再往南走走到竹国去，大哥肯定能当大将军，到时候娶上十个八个的……”
王五震惊着看向方尧，目光里竟然有着几分赞同。
方尧却紧紧蹙起了眉头，“你这张嘴，怎么什么都说得出来？我没说过嫌弃她……”
“你嘴上没说，但你心里肯定是嫌弃的！”赵六依旧嘴硬，“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你就是嫌弃的！”
“我不嫌弃……”
“不，你嫌弃……”
“我不……”
“你必须得嫌弃！”赵六说着说着，突然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叫你大哥，可其实你还没我大，你都成过亲了，可我都二十七了，我都二十七了还娶不上媳妇……”
“你、你别哭啊……”王五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赵六就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哭，“王五说得对，你就算脸上有道疤，也比我好看，我长得不好看不说，眼睛还瞎了，谁肯嫁给我啊……”
他哭着哭着一抬头，吹了个鼻涕泡，“大哥，我可是为了救你才瞎的，你不会忘了吧？”
方尧沉默了。
王五突然道了句：“咱几个谁不是为大哥伤的？照你这意思，大哥得把媳妇让给咱们几个，这才算是报恩了？可是那些死了的人呢？你让大哥赔什么？赔命吗？”
赵六终于安静了。
方尧拍了拍他的手臂，沉重道：“你们对我的恩情我都记着，回头安定下来，我一准想办法帮你娶个媳妇，可是二妹……不行！”
赵六抹了下鼻涕，“大哥，你真不嫌弃她？”
“不嫌。”方尧都不知道自己这句是不是赌气。
赵六不死心，又道：“她可是跟人生了两个孩子！两个！”
“我……”
“她还不认你老娘！”赵六又补充道。
方尧眉头皱了皱，“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解决。”
赵六突然就像泄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没精打采，“完了，我完了，我娶不上媳妇了……”
“谁说娶不上的！”王五按住了他的肩膀，“你不比我强多了？虽然你看不见，但你会医术，你有手有脚，不像我……”
赵六抬头，虽然看不见，但王五却好像感受到了他灼灼的目光。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王五拍了拍他的肩膀，“瞧，你徒弟来了。你都有徒弟了，还愁个媳妇吗？”
山洞口，孔文探了个头进来，“胡子哥，师父，你们商量好了吗？”
当然还没商量好，几人只顾着讨论袁素娘了，方尧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李四还没回来吗？”
孔文摇了摇头，“没有，这都好一会儿了，会不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