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的一句“大哥，我们也没想到，大嫂竟然是这样的人……”被雅柔听去了。
方尧带人走后，雅柔坐在那里，托腮冥思苦想。
终于，她想明白了，袁素娘其实是方家的人，而他们管方尧叫大哥，管袁素娘叫大嫂，这意思就是说，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一家的！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雅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跑到袁素娘身边，便是一通比划外加写字。
可惜她会写的字还不多，手势也很难表达出这么复杂的关系，袁素娘看完，皱起了眉头，“你是说，让我去照顾老太太和那个刁钻大嫂，去讨好大胡子？”
雅柔的头摇得就像拨浪鼓，赶忙又是一通比划。
袁素娘却更懵了，“你是说，他因为我不管那老太太，所以才跟我生气？”
雅柔愣怔了一会儿，迟疑着点了点头，虽然跟她的本意有出入，但好像这也是个挺好的办法。
袁素娘当即双眉倒竖，“不不不，我绝不！那老太太以前怎么欺负我们母女的，你根本就不知道！”
雅柔悻悻地垂下了头，她只恨自己不能说话，莫非就要眼睁睁看着两人这么怄气吗？
袁素娘和方尧两人在怄气，这事是个人都看出来了。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牛春花。
虽然嚼着树皮，但她那张毁了容的脸却带着笑意，“娘，您瞅瞅，素娘那张脸，拉得就像马脸那么长！笑死人了！”
方苏氏的脸也拉长了，一块树皮她嚼了大半天，腮帮子都酸了，只甩下一句：“我看不见！”
牛春花捂住了笑得正欢的嘴，“对对对，我怎么忘了呢，您这眼睛看不见了。您瞧，不不不，我跟您说，那天田刘氏那么一嚷嚷，所有人都看清她是个什么东西了，就连那个大胡子都离她远远的，我看她还怎么得瑟！”
这笑话，让方苏氏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似乎看到了一线彩色，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笑了出来，“让她不听话！要是那时候她嫁给老梁头，咱们拿了银子就能早点出来逃荒，还至于成这样吗？”
笑着笑着，她的神情又沮丧了起来，“要是早点逃荒，他们说不定就不会被抓走了……天雄和天辉才刚十岁出头……”
牛春花的目光也忽的暗了下来，“我可怜的天雄，他才十岁，那些人不会就让他去上战场吧？”
她抹了抹眼泪，目光转向袁素娘的时候，满是愤愤，“都怪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在外面跟人鬼混，一点都不听话！”
“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啊！才娶到这种媳妇！我的三儿也是被她给克死的！”方苏氏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两人就这么感春伤秋起来，根本不知道，她们的对话全都被方小满听了去，方小满看向袁素娘几人的目光，也充满了愤恨。
当然，雅柔也全都听见了。
才十二岁的她还没法消化这么多的东西，她一时弄不清楚了，袁素娘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她也看不懂，袁素娘为什么把细心剥好的树皮，拿着朝方苏氏走去。
“这树皮得切小些，才能咬得动。”
方苏氏忽然听到袁素娘说了这么一句，都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
下一刻，她手中多了一块布，一只瘦弱的手拉着她的手摸过去，那里面是一小段一小段的树皮。
袁素娘其实并不情愿跟这老太太搞什么关系，可是……
她是为了她那个亡夫，也是为了莫莫积德，绝不是为了讨好那个大胡子！
就在方苏氏愣神的时候，牛春花朝着老太太手里的布包伸出了手，恬不知耻道：“我试试，是不是好嚼……”
啪！
袁素娘一把拍掉了她的手，“这是给老太太的，你有手有脚，自己去弄！”
牛春花当即怒了，“娘，您看她，还敢打我了！”
方苏氏这才回过神来，绷着脸道了句：“别吵了！”
然后，她抓起一块树皮塞进嘴里，嚼了嚼，露出了惊诧的表情，“这是树皮？”
袁素娘瞥了牛春花一眼，不动声色道：“这树皮得扒干净些，里面那层好吃些，还得弄小一点，才好嚼。”
牛春花看了看她剥的那些，基本上没剥掉外层的树皮，狠狠剜了袁素娘一眼。
袁素娘没搭理她，只是道：“老太太你先吃着，我走了。”
她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方苏氏坐在那里愣怔了好一会，她想不明白，袁素娘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牛春花急忙给出了答案：“娘，您可别被她给糊弄了！连个娘都不叫，还什么老太太，家里大人没教过吗？我呸！”
方苏氏才刚刚好转的心情，忽的又阴郁了起来，她一边往嘴里塞树皮，一边道：“她可是咱们方家的人，就这么跟了别人，拿这点树皮顶彩礼？”
“谁说不是呢！这不是把咱们当傻子吗？”牛春花添油加醋道，“之前老梁头说是给多少？让她把那个拖油瓶带着，还给十两银子？她不拿十两银子来，休想跟人家走！”
“对！怎么也得十两！”方苏氏附和。
这边，不光她们在聊天，别的人也都渐渐松懈了下来。
就连昨晚大出血的田三丫，也醒了。
她算是很幸运，在唐山鹰一行人来之前就晕倒了，所以她一睁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田刘氏：“娘！孔文、孔文他……”
田刘氏重重一叹：“快别提了！孩子，回头路还长着呢，娘再给你找别的人家……”
“我不！”田三丫执拗地坐了起来，焦急四望，“娘，孔文呢？他怎么没在？不对！何花儿也没在，他们是不是偷偷见面去了？”
田刘氏急忙把她按着躺了下来，“没有没有，你不知道，昨晚唐山鹰带人来了……”
“他死了？”田三丫惊呼出声。
田刘氏白了她一眼，“说什么呢？他没死，昨晚咱们一个人都没死，倒是唐山鹰他们，死了好几个。大胡子今天带着他们去抄唐山鹰的老窝去了。”
田三丫再次挣扎起身，“不行！我得去找他！那帮土匪太狠了，我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