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素娘回了她一个笑，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山，“马上进山了，待会儿你看看，那边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牛春花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你不是带着粮食吗？我都看见了！”
袁素娘的笑容却更欢快了，“都是各家准备自己的粮食，你没看见吗？”
牛春花的脸臭了，“素娘，你是想让我把你的事都嚷嚷开是吧？”
袁素娘早就料到她不是个省油的灯，听她这么一说，表情也渐渐严肃了起来，“你打算说些什么呢？是说说你们怎么逼着我改嫁？还是说说你们逃荒出来，唯独不带我们母女……”
“我让大家知道知道，你跟那个大胡子，早就鬼混在一起了！”牛春花恶狠狠道。
袁素娘的眼神露出鄙夷，“他救了你们，你要恩将仇报？”
“他救我们，那是因为他对不住我们一家！”牛春花理直气壮道，“他肯定是怕死了之后下地狱……”
袁素娘翻了个白眼，又露出笑容来，凑近她压低声音：“你要是不怕，就只管去说，我告诉你，他可是杀过人的……”
牛春花的眼神渐渐惊恐起来，“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呗，他杀过不止一个人，有的，是抹脖子，那血，呲的一下就喷出来了。还有的是勒脖子，那人的舌头伸出来那么长……”
牛春花被吓得一个哆嗦，“你你你、你吓唬我……”
“你尽管去试试！”袁素娘努了努嘴，“那边，田家，你去跟他们说，他们家最爱闹事了，大胡子最讨厌他们一家，早就想……”
她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
牛春花好不容易捡了条命来，被吓得不轻，急忙退了两步，却还嘴硬着，“我、我可告诉你，我不是怕他，我先放过你一次，你得给我们弄吃的！”
她一边说一边退，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袁素娘才不理会她那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旁，雅柔抬头看着她，也跟着笑了出来。
只是，雅柔的笑容之中，好像藏着些什么。
她的听觉太过灵敏，听说过那个大胡子伯伯好像是方苏氏的儿子，又听说袁素娘其实也是方家的儿媳妇，她看方尧不像这个丑妇人的夫君，又不像方小满的亲爹，那么，他其实是莫莫的亲爹？或者说，老太太可能还有别的儿子？
这些她还没弄明白，但她有一种隐隐的猜测，觉得大胡子伯伯和面前的袁素娘，像是一家人。
只是，他们好奇怪，怎么说是夫妻，但其实又不太像呢……
这么复杂的内容，雅柔无法表达，也不知道怎么发问，她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会教她写字的袁素娘，将来一定会很幸福。
方尧跟何升并没商量多久，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们也都知道，不能再走官道了。
青台山没有狼牙山那么险，但他们没忘记，唐山鹰等人可能还在山中，而且，官兵可能还会追上来。
入山一路，方尧自然而然跟袁素娘并排而行，方尧照旧背着莫莫，袁素娘抱着梵梵，只是，此时两人的对话比起之前，好像轻松了许多。
“大胡子，你说前面山里还有没有狼？”
“小家伙，哪有那么多的狼？你瞧，青台山上的树看起来是枯的，八成没有什么吃的，没有吃的，动物也要逃荒。”
“那咱们不会是要靠着这点粮食度日吧？”袁素娘嘟起了嘴，“你又弄了好几个人回来，算算咱们加起来都有十五个人了……”
“唉！没找到吃的之前，我就得靠你咯！”方尧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会不会嫌弃我是个累赘？”
袁素娘睨了他一眼，“我嫌！你倒是完成了别人的嘱托，可我好不容易弄到这么点吃的，还要分给她们！不是我说，那个牛春花，看着就不像是省油的灯，还有方小满……”
方尧转身瞥了一眼，眼神愧疚起来，“对不住，我也瞧出来了，可是……”
“你别可是了，你就跟我说，还有没有别人？回头别又蹦出几个来……”袁素娘哀怨地看着他。
“没了吧……暂时应该没了……”方尧看着远处的山，眼神忧郁起来。
瞧见他似乎不太开心，袁素娘眼珠一转，又开口了：“对了，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方尧收回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笑了笑，“我？我就叫李二狗。我还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袁素娘又瞥了他一眼，“你骗人！一点都不老实！”
方尧面露难色，“我、我真没骗人……我……”
“莫非你的名字是个秘密？”袁素娘的眼睛透着机灵，“看你们这几个人，该不会是什么隐世的大侠吧？”
方尧忽然绷紧的神经蓦的松了下来，冲她嘿嘿一笑，“就当我们是缺胳膊断腿大侠吧。”
袁素娘撇了撇嘴，“你们要是大侠，能把你们打成这样，那对手怕不是东方不败吧？”
“东方不败？是什么人？”方尧疑惑地看着她。
袁素娘噗嗤一声笑了，“连东方不败都不知道，一看你们就不是混武侠那道的，我猜呢，说不定你们是逃犯吧。”
方尧的心忽的又提了起来，他心虚一笑，“呵呵，你怎么会这么想？”
袁素娘眼珠转了转，打趣道：“我猜的啊，凭你们几个人，去城里当个地痞流氓的，不愁没饭吃，哪怕是给人看家护院呢，应该也不愁吃喝，你们逃什么荒嘛。再说了，你要不是逃犯，为什么死活不告诉我名字呢……”
“我……其实我叫……”
方尧正想编一个，袁素娘的后半句就又来了，“你们之中，该不会就有那个通敌叛国的方尧吧？”
方尧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袁素娘并没察觉，还在自顾自道：“我瞧着李四看起来眉清目秀的，会不会是他？”
她说着，还特地认认真真地看了看方尧，“你虽然长得粗犷，可这双眼睛看着也挺文静，莫非是你？”
看着她神情顽皮，却渐渐逼近真相，方尧的心悬在嗓子眼，剧烈地跳着，似乎一张口就会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