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袁素娘要是不去背这个死人，他们几个人现在就得被赶出柴房，大半夜的出去吹冷风，她可不想尝试那滋味。
想到刚才那个温暖的柴房，她忽然就有了力量。
不就是比活人少一口气吗？有什么可怕的？
她这样想着，便鼓足勇气上前。
炕上躺着的是个姑娘，她一走近，就又被吓了一跳。
这姑娘脸上有好几道疤，甚至唇角都豁了，幸好是旧伤，要是新伤的话，不知道得有多骇人。
这一瞬间，袁素娘忽然想到，据说一起来的极丑的母女俩，该不会就是这两人吧？
那么，其中一个是牛春花，另一个就是……方小兔？
想到这里，袁素娘原本的恐惧淡了下去，手脚麻利了起来。
只要明天再糊弄一天，就能回去，至于那个刻薄的牛春花，就让她待在这里好了！
可是，不过才一年时间，方小兔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虽然袁素娘心中有疑惑，但还是把她背了起来。
“跟我走吧！”小厮招了招手，转身带路。
袁素娘背着方小兔跟了上去，心中却又生出疑惑来。上次她背老祖母的时候，总觉得特别重，可方小兔是因为太瘦吗？她背起来竟觉得轻飘飘的。
跟着小厮，走后门，出庄子，往僻静之处去，越走，袁素娘就越觉得头皮发麻。
尤其是当她感觉有一股浅浅的气息扑在她耳畔的时候，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走在前面的小厮不断催促她快一点，再快一点，伴着树影摇曳，气氛拉满。
袁素娘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但是突然之间，她脑中迸出一个念头来，她的后背怎么会觉得有些发热？
要是背着死人的话，不应该是觉得发凉吗？
心中动了这个念头，袁素娘的胆子大了起来，她眼珠一转，小声道：“小哥，这姑娘是怎么没的？别是什么病吧？传染不传染？”
她突然出声，把小厮吓了一跳，都跳了起来，“哎呀你吓死我了！好好的，突然说什么话？”
“我就是问问，万一她有点什么病，传染给我怎么办？”袁素娘哀怨道，“你也瞧见了，我还有两个孩子呢……”
小厮不耐烦道：“慌什么慌，谁说是得病死的？”
“哦，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袁素娘一边说，一边把方小兔的身体往上托了托，继续跟着走。
后面，两人再没说过话，直走到一处幽暗之地，小厮才让她把人丢下，“就这里吧，丢下去。”
前面，是一个山坳，看不清多深，只见下面黑幽幽的。
袁素娘瞧了瞧，应了声，然后慢慢把方小兔放了下来。
“怎么慢悠悠的？扔下去就行了！”小厮催促道，“快点快点，还能回去睡一会儿！”
袁素娘又应了一声，却悄悄朝着方小兔胸前探了下手。
这一探，她顿时一惊。
胸口是热的！
人还没死！
她记忆中的方小兔，是一个少言寡语，并且有些胆小怯懦的孩子，并没做过什么伤害原主的事。
想到这里，她暗暗做了个决定，就在小厮又一次催促的时候，她忽然惊叫了一声：“啊！谁？谁抓我脚？”
夜色之中，她这一声堪比厉鬼索命，小厮吓得嚎了一声，转身便跑，袁素娘转头瞥了眼，也跟着跑了。
方小兔要是被推下去，肯定连最后的一口气都没了，但是这样的话，至少还能让她多坚持一会儿。
可是，要不要救方小兔，袁素娘却犹豫不决。
要是救了，她的身份还能不能瞒住？要是不救，这么冷的天，方小兔只怕都活不过今夜。
小厮被她那么一吓，一路上连滚带爬，还摔了好几跤。
袁素娘一路跟着他回到卢家庄，眼睁睁看着他连门都忘了锁，心里更加纠结了。
她犹豫了一阵，只把门轻轻掩上。
一路回到柴房，袁素娘都在犹豫。
门一开，方尧的声音立马传了来：“你回来了？他让你去做什么？累不累？”
袁素娘没说话，只是借着月光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一直看。
方尧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怯怯道：“怎么了？”
忽然，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两眼一瞪，急忙抓住了她的手，“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袁素娘赶忙道：“不不不，不是不是，我是在想、在想……”
“想什么？”方尧的语气明显轻松了下来，一双大手握着她冰凉的手，低头呵了呵气。
袁素娘终于还是咬了咬牙，直直对上他的目光，“我可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方尧的眼立马放了光，“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袁素娘却没马上回答，而是换上了疑惑的目光，“你都没跟我说过，你姓什么叫什么，怎么认识方坤的，又为什么非要帮他找家人。”
方尧眼中的光闪了闪，随后道：“我、我叫、我叫李、李二狗……”
袁素娘狠狠剜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方尧一脸为难又着急的样子，“这些我慢慢再跟你说，你先告诉我，你找到谁了？”
“你有秘密。”袁素娘定定地看着他。
方尧沉默了片刻，“以后，等到机会合适，我一定会全都告诉你，可现在不行。”
袁素娘也沉默了，她暗暗想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方小兔死在外面，再说，那姑娘从前并不是多嘴的性格，不如赌一次。
于是她便没追问，而是直接道：“我找到方小兔了。”
“小兔？”方尧忽然一惊，“我以为是……不不不，你说小兔在哪里？”
“你以为什么？”袁素娘不禁纳闷道。
方尧垂下眼睑，片刻后，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凝重，“二妹，刚才在井边遇上的妇人，是不是牛春花？”
袁素娘忽的就是一惊，“你、你怎么知道？她来找你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这一刻，她心里慌乱极了，牛春花一直都不是个善茬，怕是胡言乱语了吧？说穿她的身份倒好像没那么可怕了，但她总觉得，牛春花可能会胡乱编造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