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诗言想走,却被李慧珍一声呵斥喊住了。
“站住!”
李慧珍似乎想起身,但失败了两次,干脆也只能躺着,紧紧盯着她开口道:“你还有脸过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里面下毒了!我告诉你,你这种人送的东西我不要!给我拿着滚出去。”
她似乎是骂上头了,声音愈发的高:“高血压,脑震荡,这些都是你推的!我现在就能把你告上法庭!”
裴诗言站立着不动,过了几秒,转了脚步方向,向门口走去。
李慧珍的声音猛地又拔高了两层,肆意辱骂:“你这种人就是犯贱,贱到了骨子里,改不掉勾引人的习惯,你迟早是死在别的男人床上!”
最后一句话实在是狠毒过头了,裴诗言终于听不下去,停了脚步缓慢转身过来,冷冷看过去。
李慧珍似乎没什么感觉,自顾自的继续骂:“狐狸媚子,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么点出息了,我告诉你,你要是胆敢纠缠我儿子,我不会放过你!”
一贯冷清淡然的裴诗言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但面容却分外冷漠。
李慧珍只觉得一团火气往上涨,拿起水杯砸过去,却因为力气不够砸偏了。
她隐约想起,以前裴诗言挨骂的时候,只是低头听着,一味忍受,哪里像是现在,居然还敢摆这种脸色。
李慧珍心情更糟了,尖着嗓子开口:“听到没有!听到了现在就滚!带着你的所有东西都给我滚!”
裴诗言仍旧不说话,俯身去拿两盒补品,缓慢走到李慧珍病床前,一把将东西砸在她身上,声音冷厉。
“说够了吗?”
东西不重,再加上有被子的阻挡,李慧珍几乎没感觉到什么力道,但却被她的举动吓到了。
几秒后,李慧珍回过神,颤抖着手指向她,声音里都透着一抹不可置信,僵硬开口:“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裴诗言,你造反啊!”
裴诗言笑了笑,眼中却分明没有笑意,用最尖锐的刺将自己包裹起来,攻击对她有恶意的人。
“李慧珍女士,麻烦你认清楚,我和你早就没关系了,你昨天突然冲上来攻击我,我只是正当防卫,有什么不对?”
“还有,麻烦你收敛收敛你的说辞,看看你现在一把年纪了都在这里说些什么,为老不尊,想来除了你儿子,愿意和你交好的人不超过一只手吧。”
裴诗言眼中的情绪愈发冷漠,一字一句都刺着对方最深的伤疤:“你口口声声说我纠缠你儿子,也不看看现在到底是谁送上门!我早就和你儿子说了不要纠缠,现在找到我家门口的人是他!你刚才那些话也该对你儿子说一遍。”
李慧珍没想过裴诗言这么伶牙俐齿,一时气血往上涌,一只手指着她,嘴唇都在发抖,半晌吐不出一句话。
裴诗言所有的情绪涌上头,稍稍抬起下巴,用冷厉漠然的声音开口道:“李女士,我希望你能好好管管你儿子,顺便去重新学一下人品和处事,整天像个疯婆子一样的随便找事,我想你也给高总丢了不少脸吧。”
李慧珍撑着想坐起来,双手却怎么都用不上劲。
“还有,别把你儿子看的太高了,就算我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也看人,有些人还不够格入我的眼。”
到底是曾经生活过一年的,裴诗言知道哪里是她的痛脚。
李慧珍这一生的骄傲就是高裕修,她活了一辈子,养大了高裕修,高裕修有能耐,她就觉得脸上有光,仿佛高氏是她一手撑起来的一样。
裴诗言以前就对这个想法不解并且不屑,现在更觉得嘲讽。
只有活着失败的女人,才会得意洋洋的将儿子出息当成自己的成功。
似乎是刺激的狠了,李慧珍指着她“啊”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完好的句子。
裴诗言猜测着她是想骂人,可就是想不出该怎么骂才能压一头,这才语塞。
该说的都说完了,裴诗言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正想客客气气再道个别,却被病房门口突然的摔门声打断了。
高裕修正站在门口,脸色沉的几乎滴水,扫了一眼病房,终于还是保持着脸色僵硬开口:“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了,那就走吧,医生说了,我母亲需要静养。”
裴诗言稍稍打量了两眼,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徐徐开口:“是,我也不打算久留,既然医生都说了要静养,那就好好养着,别再动不动出来瞎蹦了。”
这一句话在暗喻李慧珍肆意找别人麻烦,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却又不能挑明了。
李慧珍在那边不停的翻白眼,肢体抽搐,看起来就像是犯病了一样。
高裕修聪明上前关切问候,母子间氛围温馨,裴诗言掀起一抹冷笑,敛着全身的怒气走出了病房。
为了李慧珍的身体着想,高裕修选的是最好的医院,至少在这个城市算得上数一数二。
医院里人也不算多,但几乎来的人都有人陪着,在久经孤独的裴诗言看来,本算是不详的医院居然称得上是温馨。
莫名的,一种委屈从心头泛起,她脑子里一时间甚至想不到自己这时候可以找谁。
找不到纪云卿,也被冤枉误解,亲生父亲也不信她,甚至还可能被追杀,这个城市地域宽阔,但她偏偏找不到一个普通平凡的家。
堆积了几日的委屈难过涌上来,裴诗言感觉情绪失控,找了边上的木椅坐下,双手盖住脸,拼命克制情绪。
被辱骂冤枉甚至驱逐,当时她没多大委屈的感觉,更多的是愤怒和失望,可当这些情绪都退下去了,在某一个时间段,所有的委屈都尽数涌起,波涛汹涌,压制不住。
她红了眼眶,小声的抽泣,半晌,终于稍微缓和了,这才停止了抽泣,红着眼抬头看向周围。
这一抬头,她看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一个老年人头上白发,将手背在身后,缓慢的走过来,脸上漠然,视线似乎在她这边停顿了一下,却很快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