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初雪如鹅毛般飘散而下,寒风肃肃,坐在车里,门窗紧闭,但依旧很清晰地听到车与风碰撞发出的猎猎作响声。
风已定,雪未住,细雪停落在她和周思樾的毛绒帽上和大衣上,俩人此时正站在刘銮琦家的大门前,两个大门上都雕刻着各式花纹,喷上了金漆,冰天雪地下,倒有些熠熠生辉。
周思樾按下门铃后,门没一会就自动开了。
林沐沐和他一起缓缓而进,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别墅,三层,小洋楼样式,他们此时走在通向它的道上,两旁的绿植鲜花,早已凋落无色,枯枝桠上积着薄雪。
周思樾手欠地上前摇了几下,积雪霎时飘落了下来,俩人的头上和衣服上,沾上更多的雪,林沐沐皱着眉头掸了掸自己身上的雪,然后怒瞪着他:“你脑子有病啊。”
周思樾满脸笑意,双眸如寒星般闪闪发光,来回摇晃了几下自己的身子,让雪撒落在地,说:“好玩啊。”
“幼稚鬼。”
屋内的刘銮琦正被她爸刘资博叫了过去,他低声严肃地说道:“曲子都练熟了吧,今天可不能中途掉链子了。”
刘銮琦默默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跟块木头一样,站在他跟前一动不动的。
刘资博站在二楼的过道处,目光向下看去,扫了一眼来了的人,随后转过头来看向她,见刘銮琦还在发着呆,他有些无奈发出“啧”的一声:“过来。”
她走近他身边,刘资博抬手指向楼下一个人:“那是你陆叔叔,等会要记得跟他打招呼,知道吗?”
她定眼一看,又点了点头。
刘资博不再理她,自己下楼接待客人去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在很多人眼里,她每年总能举办这种隆重的派对,显然是令人羡慕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聚会,也是她爸爸用来拉拢一些商客,或者他的其他好友叙叙旧。
总而言之,她的存在,好像一个戏子,要顺从她父亲的意愿,为他们弹奏曲子,礼貌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脸上必须洋溢着笑容,不能出半点差错。
这看似热闹的场景,好似一个囚笼,束缚着她的自由。
看着刘资博此时正在和其他人打着招呼,忙的不亦乐乎时,一抹红色从她的眼球晃过。
本是木楞的眼光顿时闪发出了光彩,她没有看错,是林沐沐她们。
她慌忙地想要冲下楼去,可是她爸爸还没发出指令,迈出的脚顿时又收了回来,脸上又恢复了刚刚寂然的神情,她看着家里的阿姨带着他们,不知走去哪里。
她只看到了周思樾和林沐沐,可是没有看到温童。
又隔了一会儿,到了她出场的时间,她缓缓走下来,在众人温和的目光下,她走到钢琴前,在听完她爸爸和她妈妈给她的祝福后,她向以往一样,坐到钢琴前,莹白如雪的手指垂落到黑白键上,悦耳悠扬的曲子回荡整个屋子。
乐毕,刘资博带着她来到陆筠炎前,向她介绍道:“来,跟你陆叔叔打个招呼。”
她虽开口叫着他,但目光却瞥向站在他身旁的男孩。
没错,陆泽星。
相比起她此时内心的讶异而言,陆泽星反倒是一脸从容,带着笑意,在她跟陆筠炎打完招呼后,便见他很自然地跟她爸打了招呼。
刘资博看他的眼色瞬间澄亮了起来:“小伙子,将来必定是年轻有为啊,陆总,我还不知道你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呢?”
陆筠炎看了一眼陆泽星,笑了笑,说:“这是我侄子。”
刘资博挑了一下眉,笑道:“原来,这么一说,倒有几番陆医生的风范在身。”
陆筠炎听后,朗然大笑。
“让她们小朋友一起玩玩,我们去那边聊。”
刘资博和陆筠炎走后,剩他们俩人站立在那里,她这才想起得去找林沐沐她们,走近陆泽星身边,说:“你要不要跟我去找我朋友他们,不在这边。”
刚刚阿姨已经告诉她,把林沐沐他们安排在偏厅那边了。
这派对上,如果说有她邀请来的人,那就是林沐沐和周思樾了,陆泽星怎么会在这里,她想,估计也是被陆筠炎顺带过来而已罢了,但想想又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带他过来呢?
陆泽星不知道她内心在想什么,只是笑道:“可以。”
然后他就跟着她来到周思樾他们所在的地方。
周思樾和林沐沐一见到他,俩人的眼神不是看向他,而是带着疑问看向刘銮琦。
她赶紧解释道:“他家人是我爸爸的朋友。”
周思樾又看向陆泽星,自打上次他扶了刘銮琦一把后,他对他的恶意也消减了不少。
刘銮琦又说:“外边都是大人,不适合我们,我就带他来这边。”
林沐沐对着他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把礼物递给刘銮琦。
“温童呢?他没跟你们来?”
“他突然家里有事,不过礼物让我们给你带来了,这家伙不知买了啥玩意,这么大一个。”周思樾从一旁抱出一个用浅紫色的礼物盒来,放到她面前。
刘銮琦看到后,一脸欣喜,笑道:“这是什么啊?这么大?”
“不知道,你拆开我们看看。”周思樾双手环抱在胸前,挑着眉说道。
刘銮琦顺了他们的意,当场拆开了礼物,众人不由目瞪口呆。
是一只嵌着粉色玫瑰花的玩偶熊。
“这小子,有点浪漫细胞啊。”周思樾不由叹道。
刘銮琦高兴地上前观摩这份礼物,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映现在她的脸上。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她很喜欢这份礼物,她转过头看向周思樾:“他有说家里什么事吗?”
“没有,过问那么多干嘛?”
刘銮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招呼他们吃东西。
路灯下的雪,晃着光茫。
急诊室外,一股血腥味灌入温童的鼻尖,直穿入心肺,他嘴唇发白干裂,泪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至他唇尖。
小时候,他只觉得泪水是咸的,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泪水也是苦的。
站在他面前的医生已经看惯这一幕,但还是抬起手往他肩上重重地拍了拍。
温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抖,他从害怕到恐惧,他抽搐着,流着泪,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这一次,他真的如同风中的棉絮,再无归处。
夜色已深,路上已少有人行。
无星无月的晚上,只有少许微弱的灯光。
“你们路上小心一点。”刘銮琦送周思樾和林沐沐到门口,再三叮嘱道。
周思樾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司机,开玩笑道:“叔,你等会稳点啊,你手里现在有两条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命呢。”
“知道,知道,叔开车你还不知道吗?注重的就是一个稳重。”
“得嘞。”周思樾看向林沐沐笑了笑。
送走周思樾他们后,刘銮琦又来到屋里,陆泽星正在屋内中间,左手插在衣兜里,再看到她时,脸色有些慌张了起来。
“銮琦。”他犹豫了一会,喊了她的名字。
“恩?怎么了?”
他的手从衣兜里缓缓地抽了出来,是一个小礼盒。
“这个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刘銮琦抬眸看着他,道:“谢谢。”
在刘銮琦接过他的礼物后,陆泽星内心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你们愿意来参加我的生日,我已经很高兴,你们还为我准备礼物,什么礼物我都喜欢。”
她的眸子黑而明亮,充满着愉悦。
这一次,是她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快乐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