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街道,木棉巷。
一阵急促的自行车响铃声充斥着整条小巷。
“让开,让开,妈的,快给老子让开。”
周思樾无论怎么按着车刹,自行车自始自终都没有减速的意思,而恰好此时正处于下坡道,所以眼看着车速跟飞箭一般往下冲,他只能叫嚷着让路人避开。
“嘭”
他一个车头没扶稳,整个人几乎是以抛物线的姿势摔落到地面,自行车也瘫倒在一旁。
“哎呦。”他一脸痛苦地抱着大腿叫唤着。
一个老大爷赶紧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问:“没骨折吧,哎呦,你这混小子啊,我要去告诉你爷和你奶。”
说着,就抬脚要走。
周思樾朝他大吼:“马爷,你倒是扶我一把再去告诉他们啊。”
马大爷回头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这要是骨折了,我扶你一把,等下更坏,可别到时候还把责任怪到我头上来,我可担不起,等着,我帮你叫人来。”
说完,周思樾就见他脚底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快速离开了。
他啐了一口:“死老头子。”
他自己从地面上艰难地站了起来,膝盖上破皮还泛着血珠,一大片淤青逐渐凸显出来。
扶着自行车一瘸一拐地行走在小巷里。
住在这巷子里的,都是些老人小孩,房子布局几乎一样,两层平房,外带一个小院,白墙围着小院,底处还长着茸茸的青苔。
少许人家的外墙种着蔷薇,此时粉嫩的蔷薇花开得正旺,放眼望去,整条小巷艳丽的如同锦画。
周思樾没心思欣赏眼前美景,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正在剪花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件无袖吊带衫,上衣上印着许多小雏菊,下搭一件米白短裤,一头乌黑长发垂落至腰际,与霞光相融,泛着橘黄色的光泽,她抬头看向他的那一瞬,让他有些窘迫,脚步渐渐放缓。
只见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她的皮肤很白,脸颊粉若桃红,面容姣好,五官精致,像个瓷娃娃一般。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面对林沐沐异样的眼神,周思樾故作高傲地说道。
“切,就你这狼狈样,还帅哥,你当我瞎了啊。”林沐沐说完,扭头继续剪她的花。
见她不理自己,周思樾内心有些不耐烦,闷闷地扶着他的自行车从她身旁走过。
“思樾,你这是咋了?摔到了?”林沐沐的爷爷林胡安刚好串门回来,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缓缓地扇着风,视线落在他那摔的乌青血红的膝盖上,眉头不由一皱:“来爷爷家,我给你抹点药。”
“不用了,林爷爷,我回家抹就可以。”
“爷爷有专门的跌打药,别人没有的,一抹就好。”林胡安不等他再次拒绝,牵着他的手就准备往家里走。
“行行行,林爷爷,我掉个头。”
周思樾赶紧扶住他的自行车。
林胡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周,笑了笑,松开了手,拿着蒲扇拍了一下林沐沐的头:“丫头,进来,把爷爷那珍藏的跌打药那过来。”
“知道啦。”
林沐沐见他的蒲扇又要往自己的头上打,身子赶紧一斜,然后躲开了。
林胡安见自己落了空,笑道:“哎呦,变机灵了。”
然后自顾自地往里走去,边走边说:“爷爷的跌打药可是绝无仅有的,要不是周家的小鬼头,我可不随便给人用的。”
绝无仅有?林沐沐听后,额间不由得滴下三滴汗,浅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花放到竹篮里,然后紧随他脚步进屋。
周思樾只好将听从林胡安的话,把他的自行车停在他们院子里,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屋里。
这时,林沐沐已经把那药拿了过来,看着他说道:“坐下吧,我帮你抹一下。”
她先用棉球沾了点酒精轻轻在他那伤口擦拭一下。
“嘶~”周思樾痛得缩手缩脚的。
“啧,这点痛就受不了了?”她虽语气有点不耐烦,但是再次擦拭那伤口时,手力却轻了很多。
“我就是......就是觉得有点痒。”周思樾嘴硬地说道。
林沐沐听后翻了个白眼,然后换了新棉签,沾上她爷爷那跌打药,轻轻地擦过他那伤口。
她向来手脚麻利,没一会就弄好了。
“最近尽量少沾到水,明天再过来,让沐沐帮你再上药。”林胡安交代道。
周思樾点了点头。
林沐沐见摔成这样,好心帮他牵着自行车,陪他回家。
此时日薄西山,空中的晚霞如同火焰山一般,一缕晚霞薄光穿越道旁的树叶,落在他的肩头上,茫茫的光线,让他脸上一处小小的擦伤处更显眼。
“你脸上的伤口我忘记给你擦药了,回去的时侯家里有药的话,抹抹。”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关心,周思樾显然有些不适应,愣愣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应了一句:“好”。
晚霞尽散,灯光撒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周思樾站在家门口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模糊在小巷里。
多年后,他才渐渐发现,他和她,并不存在谁瞧不起谁的想法,因为他们至始至终都是同一道的人,明明渴望从彼此哪里取暖,却又不停地推开对方。
她就像一颗孤星一般,悄然地照亮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