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哀嚎了几声,余光注意到余淮琛的靠近,朝他摆了摆手,“小朋友,过来扶我一下。”
余淮琛停住脚步,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老人家。
虽然看似年过七十,可眉眼间精神十足,而且这神情可一点都不像是摔疼了的样子,倒像是干嚎。余淮琛提高了警惕心,隔着大铁门,稚嫩的小脸绷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吭声。
老人家伸出手等着余淮琛扶自己一把,结果等来的是他站在一旁盯着自己,硬是没有要出来帮忙的意思。
他停在半空的手僵了僵。
这娃娃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跟战司濯那臭小子一样,从小就性子冷,看见人就戒备心高。
此刻坐在地上装疼的老人家正是白日里在审讯室里用拐杖狠狠敲了两下战司濯的程老。
看余淮琛对陌生人的警惕性高,程老一时也不知该高兴好还是该无奈的好,因为他着实是有点起不来,别看他年老七八十还精神奕奕的,说到底也是老骨头一把了,这么冷的天里坐下来再站起来,着实是有点困难。
“算了算了,哎哟,还是我自己起来吧。”程老够着拐杖,扶着腰,一寸一寸的站起身,动作及其缓慢,“小朋友,你一个人在家吗?”
程老站稳,拄着拐杖走到大铁门前,问。
余淮琛见他逼近,当即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一双黝黑的眸子里尽是疏离,甚至下一刻就要走。
程老见状也是意识到自己刚才问的那话听起来有点像是坏人。
他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无力的解释:“我不是坏人,小朋友,你别害怕。”
余淮琛:……
程老往口袋里摸了摸,摸了半天,最后在余淮琛的注视下摸出来两颗糖递给他,“这个糖给你,就当是我们两个的见面礼,怎么样?”
先是装疼,后是套近乎送糖,这怎么看都像是人贩子。
余淮琛点亮手表的屏幕,摸到表盘侧边的凸起,按了两下,而后看了眼老人家掌心的那两颗糖,声线稚嫩,语气却生冷,质问:“你是谁?”
这奶娃娃不但跟那臭小子长得像,就连说话语气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朋友,我是你的长辈,跟长辈说话,这个语气可不行。”娃娃还小,还可以改!程老这般想着,放柔了语气。
“我不认识你。”他仍旧冷冷的,“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
“你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离开这里。”余淮琛说着,垂眸看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说错了,还有九分钟。”
程老听懵了,“什、什么?”
“我报警了,警察还有九分钟就会到。”
“!”
轰隆一声,程老好似听到了脑海里一道雷轰然炸开的声音。
报警?奶娃娃报警?
“小朋友,骗人是不对的噢。”程老还是有点不可置信,而且他们全程都在交流,他也一直都在看着小家伙,完全没有察觉到小家伙有其他的动作,怎么可能报警?他人老了,可眼睛没花,坚信余淮琛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报警。
“还有八分钟。”
“小朋友,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你看我长得像是坏人吗?”
余淮琛面无表情,“坏人的脸上不会写着‘坏人’两个字。”
言下之意——长得像。
程老被余淮琛这话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甚至还有点赞同他的话。
“还有六分钟。”眼看时间越来越逼近,可眼前的老人家却看起来一点也不慌,这让余淮琛也不禁想该不会这人真的不是坏人?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人是在强装镇定。
“还有六分钟?这出警速度太慢了!要是换成当年,最多五分钟就赶到了!”余淮琛不要他的糖,程老索性自己拆了糖纸,往嘴里塞了颗糖,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五根手指,道。
人贩子都这么喜欢吹牛的吗?
余淮琛心中忍不住腹诽。
程老含着糖,话头一开,顿时开始津津有味的说起自己以前的风范,“小朋友,跟你说,我真不是坏人,爷爷我以前可是专门抓坏人的!我抓过的坏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呢!想当年,我左右两只手,一边一个坏人混蛋。”
“……”
六分钟时间说快也不快,但程老打开了话匣子,时间很快就从指缝中溜走了。
余淮琛看了眼手表,刚好十分钟过去了,但迟迟未见警车驶来。
程老挑眉,一颗糖都被他吃完了,“小朋友,你说的警察呢?怎么还没来呢?”
余淮琛冷着一张小脸,没吱声。
程老本来就觉得小家伙不可能真的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报警,无非就是吓唬吓唬他,见状,朗声笑了笑,“小朋友,看来警察叔叔太忙了,顾不上你啊。”
余淮琛绷着下颌,看着他,秀气的眉头皱了皱。
这老头有点讨人厌。
程老把另外一颗糖递给他,“还剩一个,吃不?挺甜的,我特地从我徒弟办公室那搜来的。”
此刻经侦大队办公室内,杨队正打开抽屉翻找,手下敲了敲门走进来,问:“杨队,找什么呢?”
“烟瘾犯了,这段时间正准备要二胎,不能抽烟,找糖戒戒瘾。”杨队咕哝了一句,“奇怪,我明明放在抽屉里的那两颗糖怎么都没了?”
话音刚落,忽然从远处传来警笛声。
“来了。”余淮琛冷不丁的冒出两个字。
程老脸上的笑也僵持了一瞬,转过头顺着警笛声望去,果然看到一辆警车由远驶近,车顶上的那交替闪烁着红蓝灯格外的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