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舒一顿,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但仅仅一瞬便又移开了。
“如果因为身上的伤不方便上楼,那就先去那边的小洗手间把衣服换下来,等正初出来后再去洗澡。”她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似是没有听见他刚才问的问题。
战司濯眸光沉了沉,拿紧了手中的衣服,“我没事,可以上楼换。”
“恩。”余清舒依旧反应冷淡,“我去看看容姨那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你要请季正初留下吃饭吗?”战司濯到底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嗯,你刚才不是也听见了吗?”
战司濯墨眸深邃,倒映着余清舒那张巴掌大的脸,视线缓缓地落在她习惯性蹙起的眉心,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探向她。
见他忽然举起手靠近自己,余清舒眸光一凛,偏头躲开他的手。
他微凉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停留了一瞬便收了回去,看着她,“我也饿了。”
“……”余清舒往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跟他又拉开了距离,“时嘉佑刚才回我信息了,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如果饿了,我等会儿让容姨弄点米糊给你,你喝了垫垫肚子,等回到医院再吃其他的。”
“我没打算回医院。”战司濯皱起眉头,“清舒,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那为什么要回余家住?不回家?为什么这么想赶我走?”战司濯的语气里竟多了三分委屈,“清舒,我会吃醋。”
余清舒一怔,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战司濯刚才说的“吃醋”二字。
过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有点诧异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吃醋?”
“你让我回医院,却让季正初留在这里,我心里不舒服。”他说,“清舒,如果你生气了,可以跟我发脾气,但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对我好不好?”
余清舒眸光暗了暗,“战司濯,有件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了。其实,我们两个人早就在——”
“咳——”战司濯忽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又狠狠地咳了一声,戛然打断了余清舒还未说出口的话。
余清舒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粉唇微张,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卡在了嘴边。
“清舒,我好冷。”战司濯说。
“……”余清舒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她看着他,刚才那一声咳来得太及时了,刚好卡在了关键的地方。而且这不是一次两次,方才在门外,她跟季正初要往屋里走的时候,他也是突然就咳嗽起来,撞上门杆发出声响。
太巧合了。
巧合到让余清舒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实际上都记起来了。
她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见他脸色确实比之前更白了,太阳穴跳了跳,思忖着要是战司濯真的在这里晕倒了,那才是件更麻烦的事情。
算时间,时嘉佑应该也在来的路上了。
他在这里待着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想着,余清舒缓了缓语气,“你淋了雨能不冷吗?赶紧上去把衣服换了吧。”
说完,她不再多停留,转身就走。
战司濯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眸色深了几许,杵在原地半晌才迈步往二楼去。
-
时嘉佑连着开了三场会议,B市出事项目的解决方案才勉强有了雏形。让所有人离开会议室后,他才有时间拿出手机,刚拿出来就看到了余清舒发来的短信。
同时也看到了顺叔打来的七八个电话。
【余清舒】:战司濯在我这,看到短信,把他带回去。
时嘉佑眉心跳了跳,他这兄弟是真不要命了!连下床都还算勉强的人,居然就敢在这样的下雨天里往医院外跑。
他给余清舒回了条短信,起身拎起搭在扶手上的外套就要抬步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正好撞上拿资料进来的风蕲。
“时少,你要出去?”
“恩。”时嘉佑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去接你的冤种老板。”
风蕲愣了一下,不是那么确定的问道:“战、战总?”
“不然你还有哪个老板?”
“战总不是在医院吗?难道这次的事情已经严重到要让战总出院亲自解决了吗?”风蕲还想着事情应该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毕竟战氏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
时嘉佑皮笑肉不笑,“开玩笑,这点事情不至于,我完全能解决。”
“那……”
“你的冤种老板,我的好兄弟,现在根本就不在医院。”时嘉佑勾起唇角。
“不在医院!?”
“嗯,在你老板娘家里,死皮赖脸不走呢。”时嘉佑把手机又拿了出来,打开短信,随即丢给他,让他自己看。
风蕲接过手机,看了看手机上的短信内容,眼角抽搐了两下。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时嘉佑和风蕲都瞥了一眼来电显示。
“啧,说曹操,曹操就到。”时嘉佑拿过手机,摁下接听键,“战总,有何吩咐?”
“在哪?”战司濯低哑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
“还能在哪?当然是在接你回医院的路上。”
“你不用来了。”他默了一瞬,站在洗手间的洗漱台前,有一瞬的眩晕感,他扶住边沿,闭了闭眼睛,沉声道。
“你不要命了?”
“……”战司濯只觉得唇齿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强压下胸口的窒息感,说:“死不了。”
话落,战司濯便挂断了电话。
时嘉佑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那端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他看了眼已经挂断了通话界面,看向风蕲。
风蕲追问:“时少,战总说什么了?”
“说什么?说他打算死在余家了。”时嘉佑没好气的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把外套往椅子上一扔。
“时少……”风蕲自然听得出来时嘉佑说的不是真话,只是被战司濯给气到了而已。以他对战总的了解,其实不用再问,也猜到了战总会说什么。
“放心吧,他死不了。”时嘉佑知道风蕲担心什么,“余大小姐这个人呢,虽然在感情上是一点也没给你的冤种老板机会,但看在人命的份上,她狠不下心来真的让阿濯自生自灭的。”
时嘉佑看着落地窗外的雨幕。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这么纠缠下去,到底是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