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箖难以自证。
以她往常的脾气,她一定先折腾别人而不是自己,绝不会让这盆脏水轻易往她身上泼。
如果不幸被泼到了,她能够证明就证明,如果证明不了,她也只能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信与不信,是别人的事。
但她现在不一样。
她没有那种“你爱信不信”的无所谓。
虽然这件事很难自证,但她希望时云州可以相信她。
向箖这句话一说出来,让时云州的脚步不由的停滞了一下。
时云州:“脑袋里在想什么?”
外面天气很冷,他一靠近,向箖就感觉到他身上还沾染着一点外面空气的凉。
声音也有一种黎明时特有的空洞寒凉的沙哑。
这让向箖恍惚错觉在梦游似的。
时云州此时也难以形容心情。
他今晚无疑是被激怒了的。
忙到现在回来,却见家里在通宵进行排查,而他的女人,拖着日渐沉重的身体,这种时间却没有在休息。
向箖现在肚子大了,时云州不敢轻易抱了,把她牵到床边。
向箖坐下后,他帮她把腿放到床上,然后又帮忙躺靠下。
有发觉她的腿脚有些浮肿。
于是脱下西装外套,搭在一边,挽起袖子,转身去洗了手,回来侧身坐在床边,帮向箖按摩起来。
最近偶有浮肿,有时会让她感觉难以入睡。
帮她捏一捏、按一按,就能舒服很多。
时云州:“不必想那些,我当然相信你。赶紧再睡一会。”
不管是真的信还是假的信,时云州总归会说这种哄人的话。
向箖:“时云晟活了二十多岁,二十多年里,他未必只在你这里暴露过身份的秘密。就算是你,你秘密查他的身份,不止牵扯到你自己的人,还有检测人员,或者其他人。”
时云州如安慰般握住向箖的脚踝:“你说得对,任何环节都可能出问题,没有什么是一定密不透风的。”
向箖却继续道:“假时云晟做亲子鉴定的时候,你没有参与,不能一定说他们的任何环节都没有问题。时鹭参与了,何蕙也知道了,任何产生怀疑,会多想一步的人,可能都会去查一查。”
感觉到向箖执意想说些什么,时云州便配合道:“是这样。”
向箖:“而且沈爷爷......沈爷爷的事情,时云晟比我更清楚,极有可能是他告诉别人。时间是有点巧,但不是我说的。”
时云州:“我知道,你绝不会伤害他。”
......
这一晚经历了很多事,向箖一下子说了很多话,有些东西在心里堆积,让她说话的语调开始沾染情绪。
时云州这么一句话让她愣了愣。
眼眶竟也染红了。
时云州:“怎么了?”
向箖:“你知道就好。”
时云州看着她:“我上来陪你躺一躺,好不好?”
他便起身去换上睡衣,简单洗漱一下,然后从另一侧上床,倚靠着床头和软枕,把向箖往怀里揽了揽。
时云州:“今天怎么了?怎么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向箖:“是向海做的。”
时云州:“嗯。”
向箖:“我已经坑骗过你一次,你是怎么敢把所有身家都给我的?就不怕我故技重施,再来一次?”
他们并不存在信任危机。
因为信任早在八年前就破碎掉了。
现在时云州对她倾囊相赠,没有提任何条件。
从某方面来说,他连他的孩子也压在她手中。
时云州:“再来一次?那我便愿赌服输。你能拿着我给你的东西,把后半生过好,就算我没白疼你了。”
向箖冲他抬起眼睛:“愿赌服输?”
时云州也看看她,笑了笑:“不然怎么办?州哥这辈子就是被你套上的麒麟兽,就该着栽在你手上,认了。”
生生把麒麟兽牵成了狗。
且那牵狗的绳子还是他硬逼着追着往人手上塞的。
向箖却还是用带着点质疑似的眼神看着他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时云州:“真的。”
虽然会经常劝人“积德”,但其实完全不信因果报应的向箖,此时却对时云州说道:“那你发誓。”
时云州:“可以。要怎么发誓?”
向箖从他怀里起身,坐起来。
想一想:“你就发誓,如果我时云州刚才说的,有一点心虚,有一句假话,就下半辈子做太监。”
时云州:“......”
但向箖帮忙把时云州的三根手指竖了起来,还特意往窗子看了一眼。
时云州:“看什么?”
向箖:“看看等下会不会有雷劈你。”
......
时云州果然煞有介事的发了誓。
如果被别人看到,大概会以为他只是在哄她玩一个幼稚的游戏。
其实对向箖而言,重要的不是让时云州发了誓,她也不信这个。
重要的是时云州对她说出了那样的话。
让她心里猛烈堆积的压力、愤怒、压抑、不安......
似乎一下烟消云散,全部释然了。
向箖:“你今天忙什么去了?”
时云州本来正乐得逗老婆开心,听到这句话,笑容也不由淡了淡。
时云州:“我可以因为你退让他三分,但他不能太过分。”
向箖:“你随便忙什么,不用告诉我。”
......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终究还是渐渐掀过去了。
太阳还未升起的清晨,整栋宅子里都静悄悄的。
一夜过去,竟然冷得外面地上起了霜。
叶片上都像蒙着一层薄冰似的。
早起的佣人们开始准备早饭。
昨天两位主人都休息得晚,今天应该不会起很早。
所以先把费功夫的做了,其他要准备好,放着,否则口感就不新鲜了。
太阳挂上树梢,向箖因为腰不舒服,醒了。
翻过身去。
她现在虽然还是睡得多,但因为身体原因,总是睡眠较浅。
时云州:“腰不舒服?”
向箖:“嗯。”
于是身后那只手便很自觉地帮她轻轻揉捏起来。
身体舒服了,向箖很快又困了。
时云州从身后拥着她,手掌贴放在她隆起的腹部。
突然掌心里被什么踢了一下,时云州立刻清醒,一点困意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