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那颗敏感的心其实一直在告诉他——
他问你要不要陪你逛逛,根本就不是关心你的意思。
他只是不放心你这个前愚人众执行官在璃月的大街上行走而已。
他就是一个喜欢告家长的可恶大人。
但是,看着男子关切的眼眸,阿散却对眼前的人升不起恶感来。
大概是因为眼前的男子曾经给过他一颗——他一直追求的心吧,他总能够感觉到,他的周围是温暖的。
而且他一边转着核桃一边询问他是不是想要一起逛街的态度,其实真的一点不严肃,就是像是寻常的长辈询问自家小辈需不需要陪同的感觉。
于是散兵鬼使神差道:“送我回客栈之前,先带我去一趟玉京台?”
“我想看看岩王帝君的治下,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帝君的。”
“听说那里有专门的香炉,有不少璃月的百姓会在那里进香吧?”
钟离便笑着指了个方向:“那便朝这边走吧。”
说罢,他率先转身,将背后留给散兵。
散兵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还是太没有警惕心,但是他莫名享受别人愿意把后背留给自己的感觉。
曾经被装上一颗邪恶的心,他似乎就失去了对一些平凡小事的感知。
如今换上了一颗心,他自觉自己那顽劣的性格是很难扭转回来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真的享受起了这些小事带给他的温暖感觉。
玉京台上,香炉的烟雾袅袅升起,仿佛携带着璃月子民的愿望,悉数传达入了帝君的耳畔。
在辛淼的故事的影响下,璃月的子民们早就明白,帝君固然伟大,但是璃月的仙众夜叉们也同样重要。
但玉京台到底是每年都会用来举行请仙典仪的地方,这里平时也另有用途,不可能全部摆上祈祷用的大香炉。
不过没有关系,聪明的璃月人搞了三个小小的香炉拱卫主要拜帝君的香炉,一个用来祭仙众,一个用来祭夜叉,一个用来祭先祖魂灵。
虽然这个香炉的分类大概不是那么讲究,也没做到不遗漏不重复——
起码你不能说夜叉就不是仙众了。
但是璃月人显然很满足于这样的分类,仙众夜叉们其实也没什么意见。
虽然夜叉几乎就是享了两份香火,但是璃月的仙众夜叉们从来都不计较这些,还是衷心地一心只想为帝君效力呢。
也许在不同的地方,你会看到不同的璃月。
在吃虎岩,你看到的是烟火人间、市井人家。
在繁华的璃月大街,你看到的是富贵气派、车水马龙。
在绝云间,你会看到璃月人民求仙的疯狂。
也许在其他地方,你还会看到一些武林人士、一些矿工、一些行商……
但在玉京台,散兵看到的,是人们对帝君的虔诚信仰。
他想要看的,也就是这个。
他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人流,不由询问正在和萍姥姥喝茶的钟离:“来这里的人,一直都是那么多吗?”
眼见着钟离打算放下手中的杯子,萍姥姥倒是先说话了:“年轻人,你问这个五天里面没有四天在玉京台的人,他是不好给你回复的。”
“为什么不问问天天都在玉京台的姥姥呢?”
于是少年便陷入一双温和的眼眸之中。
“这玉京台啊,就是一直是这样人来人往的景象。”
“人们不在意帝君和仙众夜叉们是不是真的会出手保佑他们,来到这里,也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心安——?”
可是浪子的心,真的能够安定下来吗?
想起自己捏捏改改,一直不是很满意的泥人,散兵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他站起身:“钟先生、姥姥,我该回去了。”
“先生如果不放心的话,要跟着来看看吗?”
钟离摇了摇头,放松道:“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快回去吧,现在回去,说不定你还能比影先到客栈。”
短发少年扬起笑容:
“是的呢——”
“然后,我会好好给她一个惊喜!”
这个惊喜是不是惊喜不好说。
但是散兵绝对不会偷溜,钟离倒是可以确定。
虽然不是很想去想少年有了怎么样的感悟,但是钟离确定自己不用费劲四处逮少年就好。
一直陪着人四处走来走去,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好不好。
明明大部分时间都在一个人玩核桃,自己送给富人的东西自己倒是玩得更加开心,但是帝君就是一点也不心虚地觉得——
自己今天的工作量已经严重超标了呢。
是时候休息了。
他感受着玉京台的大好阳光,有些慵懒。
眼见他这样,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带着调侃的意味:
“孩子们长大了,可以放心坐在这里喝茶了?”
钟离摇摇头:“还远着呢。”
“倒是可以预见到他们长大的未来。”
要是真的长大了,他现在早就躺平了。
嗐——
生活不易,帝君叹气。
不过……
钟离清朗的眉目带着些许好笑的意味,询问萍姥姥道:
“你也还是个孩子呢,阿萍。”
“就那么喜欢听别人叫你姥姥?”
听到钟离的问话,萍姥姥有些惊异。
过去帝君与她这个故友相互问候以后,可不会这样调侃她。
但转瞬,她就勾起了慈祥的笑意,将一双手背在了后面,看着钟离:
“是啊——”
“这样看来,我像不像先生的长辈?”
钟离看着她的模样,笑着接话:“单单从外表来看,自然是像的。”
“只是这话一说出来,就失了长辈的意味。”
萍姥姥就更是来了兴致:“是吗?”
“听说你前几天还在鼓励留云借风真君和尘王造农业机械呢?”
“那你呢?你自己做了什么?”
她这话一问出来,好像是有了一些年迈的奶奶教训自家年轻人的味道。
钟离被问起自己的工作,却半点不慌。
他饮下一口茶水,淡定道:
“我负责的,当然是这些农具未来的推广。”
我又不是不做事,只是还不到我做事的时候而已。
萍姥姥含笑点头,心中却在腹诽——
我信你才有鬼。
璃月又不是没有专管农业的部门。
你嘴上说着你会管农具的推广,实际上到时候还不是专业的部门来管这些事情?
但她到底没有把心中的腹诽说出来。
她明白的,就算她说出来,眼前这个正在悠闲地饮茶的家伙,也只会告诉她——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只是让合适的人来做合适的事情而已。”
不过,帝君的御下之术,本身也不是她可以理解的吧……
帝君总是有他的道理。
萍姥姥坐在了钟离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