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原本是不会在意路边偶遇的人的。
但是那个男子的存在实在是吸引他的注意力。
或者说，男子身上的两样挂饰——实在是吸引他的注意。
首先是一个单边的耳坠。
这个耳坠本身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顶多就是设计的时候比较中性了一些，是男女带了都不算是突兀的款式。
以富人的商人眼光来看，男子的这枚耳坠如果放到店铺里面出售，大概会很受欢迎。
但是如果不是前几天，他才刚刚见过辛淼带着相同款式的耳坠，这个耳坠绝对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正是因为前几天才见过这个款式的耳坠，男子才格外让他在意。
何况男子还挂着一枚岩元素的神之眼。
岩元素的！！！
那枚神之眼的光亮映在他的眼底，让他思绪万千。
但不管怎么样，富人几乎可以确定——
不出意外的话，博士想要报复的人就是辛淼和眼前的男子。
而眼前的男子，大概就是一位格外好运的、获得了帝君青眼的存在。
男子身为拥有神之眼的存在，即使面对普通人态度也毫不倨傲，反而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他和小二道别的姿态是那么的谦和。
……这就是能够获得帝君青睐的存在吗？
我倒是想要看看，他比我强在哪里。
富人眼见着男子想要离开，突然叫住了男子。
男子回眸的那一刻，一句话从他的嘴边脱口而出。
富人：“你也认识辛淼吧？”
辛淼一定不知道，她明明在三木轩里头瘫着呢，都能成为富人对钟离的僚机。
但是在富人看来，辛淼显然是个合格的话题切入口。
起码眼前的男子顿住了想要离去的步伐，朝他走来。
钟离来到富人的跟前。
富人定定地盯着他耳边的耳坠，有时又想起他挂着的神之眼。
终于，他对钟离说道：“我们琉璃亭中一叙？”
钟离几乎梦回辛淼曾经邀他去新月轩的时候。
——你们两个什么毛病啊？
怎么都喜欢在人家吃饱了以后，再请人搓一顿？
但曾经他对辛淼说“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现在他也不会拒绝来自富人的邀请。
他只是提了一句：“若是只有两人，似乎不必过于铺张。”
富人浅笑一声：“那是自然。”
刚刚看着一桌菜变冷，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想看见满桌的菜色。
这会让我想起自己刚刚被鸽的经历。
于是两人一起进了包厢。
钟离后面想了想，觉得今天自己几乎可以叫做《三进琉璃亭》。
但是没有办法，谁让富人约了他呢。
他也有点想知道，富人究竟为什么约他。
刚刚落座，富人的第一句话倒是令他有些惊讶。
“也许你曾经听说过，愚人众当中，有一位执行官名号为「博士」？”
“他盯上了你和辛淼。”
钟离端起桌上的茶盏：“那又如何呢？”
“我当初能砸他一次，现在就能砸他第二次。”
富人皱眉：“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你能保证辛淼她是安全的吗？就算你能……”
“如果博士威胁到了她的家人呢？”
钟离原本以为，富人以辛淼作为切入点，又以博士作为开头，只是打着放松他的戒备的心思。
但听着富人的话里话外，他居然还真的挺关心辛淼的？
一个心肠大概热不到哪里去的存在突然这样关心辛淼，钟离确实有些惊讶。
他有些好奇富人此时的心理：“我和辛淼不算认识很久，但是也从来没有在她身边见过你的身影。”
“但阁下似乎对辛淼，也不算漠不关心？”
富人一愣。
他不喜欢和别人说起自己的生活。
对待钟离的问题，他最终也只是道：“对于曾经的我来说，她是一个好人。”
“人总是应该珍惜，大雨中为你撑伞、黑夜中为你点灯的存在的，对吧？”
“既是理念不合，但我们毕竟是曾经的好友，我稍微关心一下面临危险的朋友，也不过分吧？”
“倒是你——”
“既然和辛淼的关系那么近，怎么不多为她想一想呢？”
“她只是一个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
对对，她是一个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
你对她最大的误会，就是她是一个普通人。
钟离想了想，还是给了富人一颗定心丸。
起码他看出来了，不管富人现在心里面在想什么。
他对辛淼的关心倒也不是伪装出来的。
“放心吧，博士掀不起什么浪花的。”
“他要是真的能够威胁到辛淼和辛淼的家人，那我当初就不会让辛淼被他注意到了。”
富人没说信任他，也没说不信任他。
他其实是有些羡慕的。
羡慕钟离那么受人尊重，羡慕钟离可以充满底气地说出——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当我做出这件事之前，我就确认过，她不会受到伤害。
她不会因此承担后果。
他汲汲营营，为的也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能够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世界罢了。
想到这里，富人有些恍惚。
眼前这个人，似乎活成了他希望的样子。
他拥有无边的财力，起码富人看着他，就不觉得他像是会缺钱的样子。
他拥有其他人的尊重，谁见了都得称一声“先生”。
他处变不惊。
他甚至拥有岩元素的神之眼……
当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甚至统一了提瓦特的货币体系。
而富人的愿望之一——就是改变提瓦特的货币体系。
但他终究不是他。
明明把钟离叫住之前，富人心中压了太多的东西。
他想要问太多的凭什么，想要问太多的为什么。
但这些似乎都消弭在了和男子静静品茶的瞬间。
在这一刻，富人放下了心中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的对金钱的渴求。
放下了来到璃月以后心中交织的复杂。
他难得坦诚道：“既然你有数，那我就放心了。”
“说实话，我本来不是很想回来璃月的。”
“在我苦苦追寻岩元素神之眼而不得的岁月里，我甚至见不得别人挂着岩元素的神之眼。”
“我总是想着，为什么别人能够得到帝君的青睐，偏偏我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