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时来新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安心静养,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饭来伸手药来张口,除了大小便,护工来给他擦身子,就整天躺着病床上半眯缝着眼,不看电视也不跟人说话,病房里的其他人都觉得他好生奇怪。
旁人自然是看不出来,他其实是在琢磨着怎么跟圆盘子沟通。
自从这次醒来以后,他发现,意识里出现了某种牵扯,绵绵若存,可以看作是一根弦乐器上的弦,平常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当它振动时就可以隐约感受到它,似乎脑中有某种机制可以触动这根弦。在多数时候是得不到回应的,但在某个时候不经意地回头一瞥,却发现它已经在那里。
保持内心的宁静,带着一点半梦半醒的放松,将现实中的感官收敛,可以在另一端收获到加倍的灵觉,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根弦上,才有可能拨动到它。
时来新现在实施起来,还十分生涩,常常徒劳无功,只有通过更多的练习,熟练度在得到提高之后,他才可以更大概率地去奏响这道弦音。
一连好几天,他基本上以失望居多,只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弦按照他的意愿振动起来。利用这些微小的机会,他开始追溯弦的两端,随着感觉走,他发现了一个新的区域。
在脑部与两眉之间,有一个比较固定的位置,是容纳这种意识活动的场所。
这个区域被医学界称为松果体,经解剖证实这里有着丰富的腺体,大多数人,包括时来新自己,都一直将这个区域闲置,但现在他通过实践证实,这个区域是有用的,它可以被打开。
而在另一端,有一个东西遥相呼应,这个东西游离在外,但却凭着他的感知而存在,连系着弦的那头。并透过极微妙的牵引,给了他确实的回应。
就如同两边同时挖隧道,中间还隔着厚厚的一层泥土,上面开了一个个小孔,可以隐约到一点对方的模样,而那根弦则就是走这个小孔连系那一头,奇妙之处不可尽言。
时来新这些天不断地尝试,开始时他拨动那根弦无数次,才会感受到一次回应,回应来自遥远的的某处,微弱到几乎被忽略掉,他甚至多次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在作怪。
在坚持之下,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拨动弦的力度在加大,成功率也略有增加,而另一边的回应也越来越确切,越来越频密,更重要的,那根弦变清晰了,具象在了他的思感当中,不用再花太多的时间去寻找,只需要安静地半闭上眼,它就会出现在内视里。
不过他在每次的练习和探索之后,都会感觉到异常的疲劳,这是精力被过度透支后的征兆,完事后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眼一翻就真的睡死过去。
他本就该卧床休息,这样躺在床上再累得趴在床上,其中的甘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却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
此外在闲时,他也有思考另一个问题:为什么突然能够与圆盘子产生联系?
他把原因归结到被砍伤后的大量失血上。当时胸前中刀,血流得到处都是,他怕失去圆盘子,下意识地把装着圆盘子的包抱在胸前,血流进包里,接触到了圆盘子,就产生了类似修真里描写的认主状态。
此前在老家的时候,他也尝试过把血液滴到圆盘子上,结果毫无反应,现在看来可能是量不够吧,不过,真的需要这么多血吗?那可会要掉一个正常人半条命的。还有另一种可能,是需要传说中的精血,但他哪晓得什么是精血?也许是误打误撞之间,满足了某种条件,幸运地联上了圆盘子。
在医院住了十天左右,伤口愈合得很好,出乎医生的意料之外,比一般人的恢复速度快了不少,他们把这归结到时来新的身体底子好上,时来新却是心知肚明,这都要归功于这段时间身体的神奇变化上。
而这种变化,始于祖屋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伸手和圆盘子的首次接触时,接着所产生的奇怪触电事件。
他清楚记得,当时他不光被电得五佛升天人事不知,还有海量的信息传递过来,醒后却没有感觉到一点踪影。
伤还没有好利索,时来新就着急要出院。主要原因是钱不多了,每天看着医院打出来那长长的账单,他心里忐忑不已,账户上的钱撑不了几天,得知伤口恢复得不错,便要求提早出院。
医生不是太同意,希望他还是等几天拆了线再出院,但经济上的问题就爱莫能助了。最终在时来新的强烈要求下,办了出院手续。这天他换完药,裹上厚厚的纱布,提着那个破烂的、还带着血迹的拎包,走出医院的大门。
他也知道现在不能乱动,还需要静养,所以他接下来要换个地方养伤。他已经计划好了,提前定下了一家小酒店。
他以前就知道这家酒店,所在的区域比较僻静,外面知道的人不多,优点是地方比较干净,设施齐备,管理得不错。在病房里躺着,在酒店里也是躺着 ,相比之下酒店的标准客房要安静多了,而且医院那是五星级的收费,不值当的。
他担心旅馆人杂滋生细菌多容易感染,特地买了套新的床上用品,替换掉旅馆提供的,还随身带了消毒剂,在入住时先进行了一番清洁消毒,床垫、家具、地板、还有洗手间,都过了一遍。
刚走出医院,浑身都发软,这些劳作在平常不算什么,但换到现在不是一般的艰难。
时来新干的小心翼翼,干一会歇一会,动作缓慢得像个老人家,尽量避免拉到伤口。好不容易搞完,已经额头见汗,气喘吁吁。
事情还没完,他又让街上的小店送来两箱牛奶,一堆面包、袋装蛋糕,再要了几板生鸡蛋,打算用旅馆提供的电热水壶来煮熟了吃,这样基本上能够保证每天蛋白质的摄入量。另外还可以点外卖叫餐,补充肉食与蔬菜,不过有些担心这些餐店的卫生质量,再得个肠胃炎就麻烦了。
对下一步他大致已经想好,暂时断绝与外界的联络是必须的,因为买凶砍杀他的人,说不定还在盯着他,现在这身体状况连逃跑都难。
宁越市绝非可以久留的地方。
说起来他与这个城市也许在犯冲,上次重伤入狱也才过去几个月,刚好利索,回乡一趟再过来也是没两天,又弄出一身的伤。更兼有那烂人关风在一旁不知憋什么坏,此地对于他来说可谓恶意满满。
所以他计划中最重要一条就是,伤养得差不多就走,越快越好。找个所有人视线以外的地方藏起来,接着猥琐发育,有些实力后再出来搞事情。
至于圆盘子,他在刚进入客房这个私人空间之后,就已经迫不及待拿出来左看右看,可惜并没有比它被锁在抽屉里时给他的启发更多一点,它依然如故,使再多的劲也是枉然。
看来这是一件长期的事情了,他无奈放下圆盘子。
看看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时来新喝掉两盒牛奶,吃了块蛋糕,也不管现在什么时候,躺回床上去将养,睡不着也眯着,当然身边少不了那圆盘子,已经仔细擦了又擦放在枕头边。
他舒服地伸伸腰,这里真比病房里强多了。病房里人多嘈杂,不明白国人为何会把病人静养的地方营造得那么热闹,在里面哪里静得下来,此刻才算是真正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