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尘和游未去向青城山掌教辞行,刚表达出想要离开的意向,掌教便制止了他们。
“青枳道祖同我说了,她要和二位师叔一同下山。对此我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但是,二位师叔和青枳道祖虽然都是人之龙凤,但仍然太过年轻,不如在我青城山修养些时间,待到山下有消息传来。再下山不迟。”掌教的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
游尘却有疑问,“消息?山下会传来什么消息?”
掌教:“当然是我教七十年前算出来的大灾祸了。既然二位师叔也是为此下山的,那我们的信息当然是可以共通的。”
游尘和游未心想,山下这是有人在研究这些事啊。所以浮世镜预告的和青枳师父卜到的所谓大灾难,并不只是给青枳和游尘二人解决,所以,感觉好像。。好像也没那么荒谬了。
“青枳不知道你们也在关注这件事吗?”游尘问。
“知道啊。”
“???”游尘黑人问号脸,既然青枳背后有青城山甚至山下所有道门为支撑,为什么那天还要装的那么可怜?随即他又反应过来,那天青枳好像并没有说山下道门什么都没做啊。只是青枳那天的状态太过脆弱,才误导了他们。
“真能装。”游未嘟囔道。
掌教虽然年纪大了,但耳聪目明,对游未这句吐槽的话充耳不闻。大概也没少被青枳折腾。
青枳如愿和游尘游未住进了同一个院子里,从入住开始,青枳就从风水、采光、格局等每个方面进行挑剔。
游未觉得小院很好,不满的和青枳争论,细数小院的优点。
青枳:“我住的地方比这里好多了。”
游未:“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搬去你住的地方。”
游尘在一旁喝着茶看他俩吵架,偶尔给两人分别递水,防止两人把嗓子吵哑了。
青枳把茶杯还给游尘,“那是我的院子,我当然想自己住。这是你的院子吗?这是青城山的客房,我是青城山的道祖,我来住两天怎么了?”
游未气结。“我不信,除非你带我去看看你的院子。”
青枳眼珠子一转,说:“掌教给你们介绍这个院子的时候怎么说的?是不是说这间院子是整个青城山数三数四的?”
不等青枳往下说,游未几乎已经猜到青枳的下一句话是什么了。
青枳看游未的表情,自然也知道游未想到了什么。
于是青枳接着说:“因为我和掌教住的院子,是青城山数一数二的好地方啊哈哈哈”
游未:“6。”
青枳喊了悠哉喝茶的游尘一声,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谶言的事情呢。”
游尘冲着房间内努了努嘴,说:“那面青铜镜,看见没,镜面花的看不见人的那个。”
青枳走进他们屋里,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青枳你不要把镜子动位置啊,我师兄好不容易摆好的。”游未嘱咐了一句。
青枳停下刚想伸出去的手,又看了看就出去院子里,坐在二人身边。
“浮世镜?”青枳问。
“你认识浮世镜?”游尘问道。
“不认识啊,镜子上不写着呢嘛。浮世,你们不会不认识迆族的字吧。”
“切。”游未清嗤一声,“当然认识,我还以为你知道浮世镜的事情呢。”
青枳表示她不认识这面镜子。
游尘又为青枳科普了浮世镜他们所知道的一切,以及他们二人下山的原因。
青枳听得咂舌,难道这个镜子只有预警功能吗?没点别的功能?
“目前还没发现。”游尘说。他还不想把霍轻舟告诉青枳。也许以后会说,但至少不是现在。
“应该会有的,直觉。”青枳手肘拄在石桌上,手指摸着下巴,
游尘却不想再在浮世镜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你上次为什么没说,道门也在追查谶言之事?”游尘问。
“你们问我了?”青枳反问。
“你,”游尘竟然差点被气笑。“我还以为整个道门只有我们三个人为这件事情焦头烂额,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人在追查。”
青枳却真的笑出声,“我说你们傻不傻啊,靠我?靠你们?我们三个人?拯救华夏?你在演神兵小将吗?”
“哦!”青枳突然止住笑声,“我忘记了,你们师门就没有对这件事做出反应,反而只把你们二人丢下山来。”
空气中好像有“噗噗”的声音,两只无形的箭扎进了师兄弟二人的心。
青枳正色道:“我道门自来有俗家弟子,虽是道家人,却身在尘世,读的是尘世书,走的是凡间路,听得也是人间事。所以弟子们才是整件事情的第一步,查探,当他们有线索了,我们去查验。若事情为真,那再好不过,若事情为假,便全当为民除害。”
这倒是比游尘和游未二人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跑靠谱的多。
靖国边境,嘉峪关
“霍将军,不可啊。”黄公公大声喊。
霍轻舟皱眉望着三人,他来要关唐林的囚车钥匙,遭到阻止。
“为何不可?”霍轻舟问。
袁远见看了一眼袁清,袁清会意,开口说:“尚书大人怀疑唐林是通敌之人,否则,为何放着好好的兵不练,要出城去。我们在路上抓到他,可是费了一番力气,还望霍将军严查,莫要辜负我们的好意。”
“唐林是我派出去寻你们的,他怎么可能通敌?”霍轻舟知道三人在胡搅蛮缠,但是他不知道三人抓唐林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在靖国国内行路,安全得很,哪里需要将军派人去寻?将军可不要念着旧情放跑叛徒。”袁远见反驳道。
“若不是你们。。”
霍轻舟的话被打断。
黄公公突然一拍脑袋,哭喊着说:“奴才该死啊,竟然忘记了宣旨。”说罢赶忙让旁边的小太监去车上拿圣旨。
看着黄公公急切的跺着脚,霍轻舟内心的烦躁也随着一起升腾。
不多时小太监双手捧着圣旨跑过来,黄公公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霍将军,袁大人,接旨吧。”
黄公公的眼里透着急切和敬重,霍轻舟却感受到黄公公的恶意,他直觉不好。
果然,国主的意思是袁远见接手嘉峪关的边防,让霍轻舟一切以袁远见为先。
袁远见千恩万谢的接旨,霍轻舟却觉得自己昨日的期盼和喜悦简直是个笑话。
袁远见叫人把唐林押送到牢狱里,扬言定要将叛贼审问个清楚。
霍轻舟去看过唐林几次,皆被人拦在外面。倒是有福将进去安国,只说情况不好,却无性命之忧。
大半月后,霍轻舟和副将一起吃饭时,一位年纪略长的副将一把摔了筷子,登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这位副将姓齐,与霍轻舟唐林以及甄副将不同,他是自小在嘉峪关内长大的人,在战场上展露出不俗的战争素养,被破格提拔,一路升到副将职位。
这种草根出身的将领一般比较圆滑,齐副将更是圆滑的佼佼者,摔筷子这种事情由他做出来,确实惊到许多人。
霍轻舟也放下筷子,看着齐副将默不作声。
齐副将直接离席,走到帐篷中间,跪下说:“将军,尚书大人到了已经二十天,为何迟迟不下发物资,我们的饭都越来越稀,将士们的饭就更是像水一样,天越来越冷,尚书大人扣着冬衣粮草不发,在下实在是无法理解。还请将军为将士们争一争。”
霍轻舟眼眸沉沉,“齐副将认为我该如何做?”
齐副将闻言,头低的更深。
“国主下旨让我一切以袁大人的意见为先,我已经发了三封奏折上报国主,至今无回信。齐将军认为,我该如何做?”
霍轻舟也知道将士们的日子不好过,袁远见扣着物资不分发,军中的粮草存量也已见底。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袁远见父子和黄公公的帐中却常常传出肉香。
军中怨声载道,霍轻舟不是不知道,他也曾去问过几次,袁远见只说自有安排,便再也不接他的话茬。
晚间霍轻舟坐在帐里,只觉得自从袁远见三人来了之后,自己心里都有一片乌云,堵得他呼吸都不顺畅。唐林也一直在被关押,没有放出来。
突然,一阵红光吸引他的注意,算算时间今日已经是腊月十七,通过浮世镜与异世的道士游尘相见的时间到了。
“轻舟兄弟,轻舟兄弟。。”游尘的声音随之传来。
霍轻舟坐到浮世镜前,看到里面的游尘,点了点头算打招呼,喊了声“游兄。”
游尘看霍轻舟面色不善,问了句“轻舟兄弟最近遇到麻烦了?”
霍轻舟“嗯”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却又闭上嘴巴。
军中事宜还是三缄其口比较好。
游尘一看他的样子便猜到一些。
“可是轻舟兄弟治下出了问题?”
霍轻舟面露讥讽,“怎是治下?是治上。”
“还有人能压你一头?”游尘惊讶说。
霍轻舟满心烦闷,看着游尘,心头瞬间涌上倾诉欲。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下去。
游尘看他的样子笑了。“你在害怕什么?难道我还能与你的时代里除你之外的人交流吗?”
霍轻舟沉声说:“不能。我去仇国问了,镜子只有一面,这不是铜镜,制作材料只有古迆族有,现如今无法再造。”
游尘:“或许镜子选中你我二人,并非是让你我相互防备,而是让你我在不同的时空,用不同的之事,互通信息,互相帮助。”
霍轻舟沉思片刻,将袁远见的行事说完,怒气更上一层,站起身来,手重重的捶打在桌子上。。
游尘却盯着霍轻舟腰间的主帅令牌。
“既然皇帝让他来当军队的老大,那为什么主帅的令牌还在你手里?”
霍轻舟:“他是文臣,虽任兵部尚书但也是个文臣,主帅令是武将之物,怎可给他?难道我嘉峪关万千边防兵要供一个文臣驱使,还是那般不堪之人。”
“要拿走你手中兵权之人并不只是他,还有你们的皇帝。真正要把兵权从你手里拿走的人是皇帝。”游尘摩挲着手指,“你最近经常打败仗吗?”
霍轻舟眼一瞪,“自我来嘉峪关,从无败绩。”
游尘敷衍道:“轻舟兄弟真厉害。”随即又开口道:“那你们整个国家是不是都重文轻武?不然何必让一个文臣来领兵。”
霍轻舟:“国主喜好诗词,确实不爱舞刀弄棍。”
游尘:“我虽然长在巫山,却也是正统的华夏人,这片土地在进入华夏时代之前也经历过无数的朝代和国家,在这其中,有一个朝代叫宋朝,在宋朝将要灭亡的时候,它的政治现状便是外有金和北辽虎视眈眈,内有官僚勾结,皇帝任人唯亲,国库不充裕便克扣将士军饷,导致军队中不兑奖赏,从而失了军心,再无力抵抗外敌,最终灭国。”
其实游尘还想说一下“靖康之耻”,后来他怕霍轻舟受忠君思想荼毒太深而生气,才没说。
霍轻舟思虑良久。“游兄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游尘:“眼瞎的情况,要么把主帅令牌交给他,换你的兄弟出来和物资分发,这样的话你在军中的话语权就变小了,此时若是敌国来犯,你军中兵权分落,若你们意见不一,你便连反驳都很难做到了。但若是你不交,我觉得,你们那位文臣可比你耗得住。”
霍轻舟在问游尘的时候,已经把这两个可能都想过了。
“但是,”游尘接着说,霍轻舟直觉游尘要说出一些重要的意见了,“自古至今,舆论和民心都是上位者掌控下位者的重要工具。轻舟兄弟你要救你朋友,就必须把令牌交上去。因为守卫的人是文臣大人带来的,不遵从你的号令。但怎么交却是你可以决定的。”
“还是那个工具,舆论。你可以想办法让将士们知道你上交令牌并非自愿,是为了换取物资,为了解救下属,从而忍辱负重,既加深了你的威望,又在众将士那边狠狠上了一剂眼药。”
霍轻舟头脑飞速转动,赞叹道:“一箭三雕,游兄好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