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燕人百年历史,有如此打仗者,少之又少。
这一场至关重要的战斗必将载入北地七国史册。
流传千古。
此时。
临北城外。
喊杀声震天。
一个个流民从隐藏的角落里,发起了这场以卵击石的突击。
林渊被裹挟着冲向了北戎军营。
然后又被裹挟着冲出北戎军营。
一开始。
他身边有很多人,渐渐的越来越少。
直至人群被冲散,他和几个年少的好友被推到了一队北戎士兵的面前。
林渊当即将手中的石头砸了出去。
砰!
石头砸在一个北戎大汉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后对方恶狠狠的就挥舞着长刀,砍翻几个人后,朝着林渊冲了过来。
林渊自幼习武,善于打猎。
当他感受到那股杀机后,然后暂避锋芒,悄悄绕到了一个北戎士兵的身后,手中木片在其脖颈处一闪。
这士兵刚刚将长刀插入一个流民的胸口,狰狞的笑着就要拔出。
嗯?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流民,在他抽刀的一刻,死死的握住了刀。
林渊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划破了对方的脖子,鲜血顿时迸溅而出。
“哈哈哈哈!”
那刀下的老汉满嘴鲜血,发出畅快的笑容道:“孙子,我替你报仇了!”
林渊浑身一颤,瞳孔微缩,双目中的浑浊似乎少了一些,身影更加迅速,手上的动作少了最后一丝的迟疑。
快快快!
在他快速的奔跑闪躲中,抓住一个又一个的致命机会,将一个个北戎士兵杀死。
直至,场中只剩下了他和那个北戎大汉士兵。
两人四目而对。
周围躺满了尸体,鲜血粘稠的都已经凝固,一脚踩上去,粘连着泥土糊了一鞋底!
几十个燕人流民,拼死才换了七八个北戎士兵……
若非有林渊取巧收割,很可能北戎士兵还能活好几个,这就是普通人与士兵的差距!
林渊感受着对面铺面而来的杀意,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位年轻先生的话语!
请诸位去报仇吧!
“啊啊啊!!!”
林渊狂吼着,如同疯了般朝着北戎大汉冲去,以此来掩饰他的胆怯懦弱,还有逃避曾发生在他面前一幕幕的屠杀场景!
“四处逃窜的老鼠,去死吧!”北戎大汉握起手中滴血的长刀,一刀朝着林渊砍去。
“一个只知道偷袭的胆小鬼,本统领要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咔嚓!
大刀狠狠的砍了下来。
林渊一个躲闪就要避过去,可是刚刚避开,一只大脚就狠狠的踹在了他的身上。
砰!
林渊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直接撞到了一块石头上。
原来那一刀是虚晃,而真正的杀招在脚上!
林渊明白过来时,大汉狰狞的笑着走了过来道:“下辈子不要做燕人了!”
北戎大汉举起长刀猛的砍了下来。
咔嚓!
长刀切入血肉,然后卡在骨头里的声音响起。
“林渊,杀了他!”
宋任投大喊着喷出鲜血,双手死死的握着北戎大汉的长刀,撕心裂肺的又是喊道:“杀了他啊!”
林渊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飞身跃上了大汉的脑袋,手中已然不锋利的木片,狠狠的刺入到了大汉的脖颈处。
大汉这时才反应过来,松了长刀抓住身上的林渊,一拳将其打飞出十几米远。
“草!”
北戎士兵大汉捂着脖子,发出宛如风袋破了的模糊声,他转身朝着宋仁投狠狠踹了几脚,直至对方彻底没了声息,才解恨的伸手抽出长刀。
北戎大汉目光冰冷,脖颈处插着的木片不断的冒出鲜红的血。
他一手用力捂着脖颈,一手握刀朝着林渊走去。
走着,走着,北戎大汉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林渊全身骨头宛如碎了般,躺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然后。
那北戎大汉双手又是支撑了几下身体,艰难的朝着林渊不断的靠近着。
他似乎唯一的执念就是杀死这个人。
北戎大汉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爬到了林渊的面前,这时林渊似乎也清醒了一些。
他眼睁睁的看着长刀举起,就要落在他的身上。
谁知。
在他身侧的一个矮小身影猛的窜了起来,她的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北戎蛮刀,一刀砍断了大汉的脖子。
苍老的笑声从老人的口中发出,宛如枯木撞击般,听的人浑身发冷。
林渊目光微动,看清了老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头发花白,干瘦如柴的老妪,她此刻老泪纵横,满脸笑容的喊道:“儿媳妇,老身替你报仇了!!!”
林渊听到这句话,双手猛的握住了什么,他的双眼内爆发出了夺目的精光。
……
此刻。
无数同样而又略有差异的一幕,在临北城各地上演着,有的流民还未杀死一个北戎蛮夷,就被无情的收割了生命。
有的以命换命,换走了一个北戎士兵的生命。
渐渐的。
所有流民开始四五个一队,专门寻找落单的北戎士兵下手。
他们不求多杀,只要四五个换一个那就可以了。
如果杀了两个,那就赚了!
如此。
在流民绝对数量的压制下,北戎士兵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展开大规模的屠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北戎士兵从一开始的突袭混乱,逐渐的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性!
“呸!”
图狼砍翻一个枯瘦如柴的老者后,脸色抑郁的道:“这些家伙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图狈冷静的观察着战场,并未出手道:“这些都是北疆的流民,没想到此次没有等到燕国的正规军,却是等到了他们!”
“要按计划行事吗?”图狼有些无聊的问道。
图狈点点头,当看到远处临北城杀过来的士兵后,脸色大喜的道:“可以将提前准备好的后手发动了!”
“今夜过后,临北城必破!”
图狼大笑着吹了声口哨,只见隐藏在远处一座山谷内上万骑兵朝着临北城冲出的士兵发起了突袭!
在如此宽阔的战场上,骑兵就是王者!
只要有足够的机动性,冲破敌军的防御阵型,只是迟早的事情。
图狈已经等了好几天了,却是没想到等来了一群手无寸铁的流民援军。
既然如此,等本部的上万北戎士兵屠戮完这些流民后,汇合骑兵定能一举冲破临北城士兵阵型,杀入临北城内!
然而....
事与愿违。
当战争真正展开后,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比如。
北戎军营本部上万士兵并未杀退流民,而齐一帆布下一轮又一轮的拦截战术,也并未拦下所有的北戎士兵。
如此。
一场混战在黑夜中持续的发酵。
到处都是哭喊声,到处都是拼杀的呐喊声……
齐一帆站在一处山崖上,看着北戎军营内的一处方阵内,上千北戎士兵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看着漫无目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无数流民。
他们双手颤抖,目光带着恐惧,将一个个扑上来的流民砍倒在地。
哪怕杀这些人易如反掌。
可…...
啊!!!
忽然,一个北戎士兵脚下被某个流民的尸体绊倒,当即那假死的流民飞扑上去,张口就将这北戎士兵的鼻子给咬了下去。
北戎士兵痛苦的吼叫着,一刀砍下了这流民的脑袋。
可是他的鼻子没了。
鲜血冒出,若是不及时处理,迟早失血过多而死。
当即有北戎士兵接替他的位置,让他去阵营内包扎伤口。
同样的一幕,在不断的上演着。
尤其,当这些流民越来越多,一些有经验的流民,似乎正在安排战术偷袭。
哪怕以死换伤,以多换少,那也要狠狠的给北戎人来上一下,直至将他们换死在这里!
齐一帆看着这一幕,当这场战役过后,能够活下来的人,将会是未来组建新军的主力!
他如此想着。
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从人群内挤了过来道:“先生,族长…他死了!”
齐一帆身躯微微一震,想到了临走时老人的一句话,他若不死,就不会放那些支援封蛮关的骑兵离开。
难道……
中年男人摇头道:“全歼敌军!”
“为此,我们的人都死了……”
齐一帆闭上了双眼,将那股深沉的悲痛掩埋在心底深处,再度睁开双眼时,依旧平静无波。
他看着远处混乱的战场道:“你们恨我吗?”
此话一出。
中年男人浑身一颤,开始后退,朝着齐一帆深深的鞠了一躬道:“族长走时,让我给先生带一句话!”
齐一帆目光扫来。
中年男人低声开口道:“谢谢您!”
于此同时。
在中年男人的身后,那些身强力壮,特意挑选出来的流民,纷纷抱拳低头道:“谢谢先生给了我等报仇的机会!”
“我等去了!”
说完。
中年男人带着这一千精壮,迅速的开始组建阵型。
他们有的拿着捡来的蛮刀,有的手拿自制的木棍长枪,以一种完整的阵型,直接撞向了早就埋伏在此地倾巢而出的北戎蛮夷士兵。
兵对兵,将对将!
每一处埋伏都有针对性的展开作战,这就是齐一帆带兵最强的地方。
一万人,他能带出一万人的打法,十万人,他能带出十万人的打法!
一百万人,他也能带出一百万人的打法!
至此,所有的底牌尽出,只等着看谁能厮杀到最后,活到最后……
在这胶着而又惨烈的战场上,十多万人厮杀在一起,悍不畏死!
……
直至黎明破晓之时。
那中年男人再度回来了,他断了一条手臂,跪了下去道:“先生,请跟我们走吧!”
齐一帆没有动。
果然,流民的战斗力还是太低了!
哪怕可以不要命的冲上去厮杀,可一旦被北戎蛮夷组建了阵型,就会一一蚕食,分而破之。
齐一帆有些不甘。
他不甘的是临北城的士兵居然就这样被一万北戎骑兵给拖住了,甚至都没有打到北戎蛮夷的军营所在处。
他们的脱钩,导致计划被强行打乱了。
所以,再多的流民赶来也是无济于事,白白送死。
故而。
在一开始,齐一帆就定下了,若是事不可为就逃走的命令。
如今已然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
齐一帆站在那里没有动,而是看向了中年男人道:“陈升,你走吧!”
“先生,您不应该…在这里牺牲!”陈升有些着急的喊道。
齐一帆露出温和的笑容,点头道:“这可是我第一次领兵打仗,若是就这样败了!”
“我没有脸再见他!”
“我也……”
他这一句话没有说完,远处擂鼓声突然响起,无数镇北军士兵从地平线上显露出身形!
一位白袍小将,手持银白色长枪,当即骑着战马,从无数镇北军士兵中出列,长枪一横朝着战场上喊道:“吾乃镇北军少将军乐云,尔等谁敢与吾一战!”
此话一出。
齐一帆的嘴角微翘,一抹朝阳正好打在了他清秀俊逸的脸上,是那样的温暖和煦。
他浅笑着开口道:“还好,我做了两手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