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于家村的凌晨格外寂静，偶尔伴随的几声犬吠，预示着已有人早起。
于成才敲了敲于成枫的房门：“三弟，起床了。”
还在睡梦中的于成枫被人吵醒，烦躁的挠了挠头，用被子捂住头，打算继续睡觉。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外敲门声不断响起，于成枫一骨碌爬起来打开房门，朝于成才怒哄道：“你干什么？天都还没亮，你就来敲门。”
于成才没想到三弟反应这么大，尴尬的搓了搓手：“那个三弟，是娘让我来叫你的。”
于成枫被冷风一吹，睡意去了大半，但依旧板着张谁欠他钱的臭脸。
“等着，我穿件衣服。”说完用力摔上房门。
他觉得就是大哥故意天没亮就来叫他，这样万一他要是起不来，大哥就可以向娘告状。
于成枫在心里冷笑，没想到平时看着老实的于成才也这么狡诈。
磨磨蹭蹭穿好衣服走出房后，一言不发跟在于成才身后。
兄弟两人穿过半个村子，来到放磨盘的地方。
见于成才熟练的推动磨盘，也没有叫他帮忙的意思，于成枫忍不住开口：“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于成才推着磨，喘着粗气道：“三弟，你就站着休息，你读书人身子单薄，这种粗活大哥来做就好。”
于成枫裹紧身上的棉袄，双手插进衣兜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蹲下。
“大哥，这可是你自己不要我帮忙的，回家后你可不能向娘告状。”
于成才笑笑没有应答。
等两人磨好豆子回到家，其他人也早已起床。
大家井然有序开始忙活，做豆腐的做豆腐，烧火的烧火，没人像是注意到于成枫的存在。
于成枫搬了个凳子坐在厨房角落里，看着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显得有些不自在。
天空渐渐泛白，苏沫的豆腐也做好了。
“老三，跟我一起去出摊。”
二丫看着自己三叔一副为难的样子，开口道：“奶，还是我去吧。”
苏沫指了指于成枫：“你俩一起去。”
于成枫硬着头皮上了骡车。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家里什么时候还买了车，这买车的钱不用说都猜到是摆摊赚到的。
果然无商不奸，不然卖个豆腐怎么可能赚到这么多钱。
对苏沫抛头露面摆摊这件事，心里意见更大。
两人来到镇上，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街上的人比往日多。
摊子一支好，二丫就开始熟练的吆喝：“豆花，好吃的豆花，三文一碗。”
见有人看过来，于成枫悄悄走开两步，别开脸，假装不认识苏沫和二丫。
苏沫也发现了于成枫的小动作，冷笑一声，对着大喊：“老三，站那干嘛，过来帮忙。”
边上也有人随着苏沫叫喊的方向看过去，于成枫脸红到耳朵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娘，我一个读书人，这不太好吧。”
苏沫手舀豆花的动作不停，对身边的于成枫道：“国家都没有禁止商贾，存在即合，你又凭什么去否定。”
“我要去酒楼送豆腐，你跟我去。”
于成枫连忙点头，在街上站着他觉得自己像只猴子在被人观看。
苏沫交代了二丫几句，便带着于成枫来到明月酒楼。
“黄掌柜，豆腐送来了。”
正在后院清点物料的黄掌柜听到声音，快步走出。
“苏大娘，你来了。”又转头朝小二招招手“你去帮苏大娘搬进来。”
“黄掌柜，我还带来了没卤过的豆干，这豆干炒腊肉可是一绝。”
黄掌柜哈哈一笑：“我相信苏大娘的，你这豆干今天先留个十斤，要是食客反应好，以后再加。”
苏沫点了点头：“黄掌柜还真是个爽快人，那我写两道豆干的做法，不收钱，算是送给你们酒楼的。”
苏沫走到柜台前，拿起笔墨便开始写。
于成枫早在苏沫和黄掌柜谈笑风生的时候，就感到异常震惊，她娘什么时候变这么能说会道，现在看苏沫还在写字，更是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大到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见苏沫要离开，赶紧抬脚跟上。
坐在骡车上，看着街道两边发呆，直到苏沫叫他才反应过来。
山水书院。
“娘，我们来书院做什么？今天休沐，自由院长在。”
苏沫没有回答，只是上前敲响大门。
门童探出头：“你找谁？”
苏沫指了指身后的于成枫：“我儿子是你们书院的学生，今日来是有事找你们院长。”
门童看了眼于成枫，认出是书院的学生后，打开门让苏沫进去。
门童带着苏沫和于成枫来到院长见客的书房外，苏沫停住脚步，对于成枫道：“你在这等着。”
于成枫不知道苏沫要做什么，心里隐隐感觉不安。
书房里，院长正在对着一幅画不停地摇头，别人托他在画上提诗，他想了两天也没想出来。
苏沫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院长对着画摇头叹气的一幕，许是太过关注，苏沫走近也没有发现。
苏沫定眼一看，只见画上画着大片的雪景，中间还一棵孤零零的梅花正在盛开，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两句诗，并在不知不觉中念了出来：“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院子听到诗句，猛然抬头，看到眼前站在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顾不得礼法，激动走上前抓住苏沫的手臂。
“你刚才念的诗可否再念一遍？”
说完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连忙松手倒退两步。
“院长，我是书院学子于成枫的母亲，今日来是有事找你，说完我再讲诗句抄写给你。”
院长赶紧请苏沫坐下：“何事？你请说。”
“是这样......”
苏沫详细讲了于成枫的各种行为，以及她的打算。
院长抚着胡须，片刻后。
“你的意思想让他退学？”
苏沫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想让他明白生活的艰辛，明白做人的道理，等他懂得这些，再送他入学。”
院长不解：“书里也能学到你说的这些。”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院长激动地站起身子：“好一个行万里路，没想到我学生的母亲竟是如此大才之人，我同意你的请求。”
苏沫向院长道了谢，拿过笔墨写下《西江月·梅花》
落款：苏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