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难道不说些什么吗?”
眼看着庄惠即将走下高台,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
庄惠偏头看向开口询问之人,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的笑意。
“想要做的已经达到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就没有必要了。”
言语至此,他随意的走下高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用手撑着脑袋,似睡非睡的眯起了眼睛。
众人能见到他如此模样,反倒是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秦寿见状之后起身摆手笑道:“尔等因为家之事心生愤慨,激辩之下扰了先生清梦。
而今尔等已经安静下来,又何须先生继续言语?”
话音落下之后,又向着众人说道:“诸子百家理念各有不同,若真要论个高低,便是千年万年也论不出来。
罗子已经下了高台,属于家的辩论便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还请诸位先生继续赐教。”
秦寿话音落下之时,一道清亮稚嫩的声音却是突然间响起。
“而且诸侯齐聚,群贤毕至,孤王却是不知,秦王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到了这道声音的来源处。
“咦?”
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周天子。
周天子虽然穿着锦衣华服,装扮上十分的得体。
但是他的坐姿却是十分的随性,丝毫也没有天下共主该有的姿仪。
在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十分的懒散,不像是在开口责问秦寿,就仿佛是两个路人见面,其中一人随口问了一句“你到哪儿去”一般。
天下人都知道周天子是个傀儡,所以之前从来没有人关注过周天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他在天下人面前悠然开口之际,却是让秦寿的心底生出了些许异样的警惕。
“孤王所求的,不过是政通人和,百姓安康的太平盛世罢了。
今日辩经,孤王想要的,也只是治国安邦之法罢了!”
秦寿话音落下之时,周天子已经不在开口说话,但是周天子身边的周太后却是突然间开口问道:“秦国强盛,已有雄霸天下之气象,由此可见秦国之法,必定已是强国之法。
天下各国都在向秦国求法,秦王却依旧对此不满,依旧还在锐意变法。
由此可见,秦王之志,当真是让哀家自愧不如!”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众人瞬间变得警惕了。
当今天下诸国之中,唯有秦国发展迅猛,就算是老牌的商周二国,以及新兴起的楚徐二国都是远远不如秦国。
无论是军功授爵,还是郡县制,土地公有,通商诸国等等,这些都是各国争相效仿额良策。
尤其是郡县制度,就连周王朝都开始有意无意的向秦国学习。
只可惜,周国的公卿势力根深蒂固,任凭周太后如何使劲,都始终未能实现真正的郡县制。
周太后的话,无疑是将秦国架在了火堆之上,试图将秦国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秦寿闻言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孤王的志向再大,装的也只是函谷关以西的秦国之地。
不像是太后,虽为一介女流,但心里装的却是整个天下,当真是令无数热血男儿汗颜,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
秦寿的话没有那么多的遮遮掩掩,可以说是已经十分的直白。
众人听完之后,都已经明白秦寿暗中所指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能够存留在今日的国家,其君主又怎是鲁莽之辈?
他们都能够听出弦外之音,却没有任何人开口附和。
周国与秦国不对付,对于天下各国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所以没有人会主动跳出来去招惹眼前彼此针锋相对的二位。
就在这个时候,强国的殷正一步步走上了高台,随即向着秦国的黄巨鹿拱手说道:“我商国以法家治国,在下研习商国之法多年,却始终未能够大成,找到一条真正能够助我商国富国强兵之策。
听闻秦国也是以法立国,黄公更是秦法之大成者。
今日正斗胆,欲同黄公论法,还请黄公不吝赐教。”
黄巨鹿闻言之后与秦寿对视了一眼,随即踏步走上了高台,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了殷正的对面,同样十分恭敬的说道:“早闻殷正公之名,一直无缘拜会,今日既能当面请教,巨鹿平生之所幸也。”
二人互相一拜,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齐将目光汇聚在了高台之上的二人身上。
殷正直接开口问道:“何谓法?”
黄巨鹿丝毫也不犹豫的说道:“标准,模范也。”
殷正再问道:“何谓法律?”
黄巨鹿作答:“一套标准的规律。”
殷正再问道:“何为法?”
黄巨鹿继续作答道:“维持国家统治与利益的行为规范。”
言语到了此处的时候,殷正犹豫了片刻,随即开口问道:“维持国家的统治与利益,孰轻孰重?”
黄巨鹿略微皱眉,随即开口说道:“同等重要。”
殷正却是不依不饶道:“若是一定要分个高下呢?”
黄巨鹿略微思索之后说道:“先生会如何选择?”
殷正没有想到黄巨鹿竟然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了自己。
略作沉吟之后说道:“若是国家不得安定,再多的利益又能够有什么用呢?”
黄巨鹿却是摇头说道:“若是国家的利益尚且得不到保障,又如何维持国家的安定呢?”
殷正先是一愣,随即面色凝重的向着黄巨鹿拱手一拜道:“多谢先生指教。”
黄巨鹿见状也没有客气,在受了他一拜之后,同样向他回了一礼。
随后,黄巨鹿开口问道:“若是国家的利益与个人的利益受到了冲突,先生以为律法应该先维护谁的利益呢?”
殷正闻言之后皱眉,随即开口说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与民之间,应当先维护国家的利益。”
殷正的话音落下之时,在场很多人脸上都变得阴沉了起来。
然而紧接着,黄巨鹿又继续开口问道:“但若是君王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出现了冲突,又该如何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