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秦国的庇护,陇西各部的内部矛盾便会爆发,最终导致土崩瓦解。
只有发动战争,方才能够转移矛盾,团结各部。
若是能够推翻犬戎王,成为新的犬戎王,那么,陇西各部都能够从这一场战争之中收获足够的利益。
等到犬戎统一之后,陇西也就不必再受到秦国的钳制,反倒有可能转过头来反制秦国。
所以,明知道最终有可能会被秦国占了便宜,哈撒也依旧发动了这一场战争。
他的本意是突袭犬戎王部,趁着犬戎王没有防备的良机,一举击溃犬戎王部,完成对犬戎的统一。
然而可惜的是,传承悠久的犬戎王部同样底蕴深厚。
还没有等哈撒的军队杀向王庭,犬戎王便已经集结好了自己麾下的勇士。
犬戎王部设在金城,与陇西之间间隔并不遥远。
双方之间的第一场战争在草原之上爆发,彼此丢下数千具尸体之后,却是谁也没能够占到便宜。
在意识到无法将对方完全消灭之后,双方都十分默契的开启了消耗战。
无论是陇西部还是犬戎王部,其内部实际上都有一些不稳定的因素。
在战争爆发之后,确定无法迅速击溃对方的情况下,双方的“王”便开始了默契的清除异己。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默契,让双方之间的战争迅速升级,并且逐渐达到了一个失控的局面。
犬戎王麾下的某个部族首领率领麾下的族人偷袭了陇西的某部,缴获了大量的牛羊战马,还俘虏了不少的妇女儿童。
为了复仇,陇西部族联盟之中的某些首领也私底下纵兵攻掠了犬戎王一系的一些部族,同样缴获了不少的战利品。
犬戎王麾下的标耳瀚刚刚还在指责某些人竟然对无辜的老弱妇孺动手。
结果便得知自家的部族竟然被陇西部的人给洗劫了。
记得他当即跳脚,嚷嚷着就要领兵去复仇。
但是犬戎王知道眼下正面无法击溃陇西部,所以只能够亲自动手将标耳瀚给拉了回来。
标耳瀚也气不过,于是趁夜带着麾下的人马偷偷杀向陇西。
双方你来我往的互相偷袭,将整个犬戎搅成了一团乱麻。
外出劫掠的部族越来越多,以至于最后抢红了眼,竟然将一些保持中立的部族也给抢了。
这下子,整个犬戎也就变得越发混乱了起来。
不久之后,秦寿收到了草原之上的情报,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但是,他同时也收到了来自咸阳的消息。
“监御史张厚德试图刺杀廷尉黄巨鹿失败,被黄巨鹿缉捕归案之后,又交代了南怀孝刺杀秦王的真相。并且,提供了南怀孝私下联络犬戎的证据。
世子大怒,下令黄巨鹿将南氏抄家。
如今,南氏一族尽数被监禁在城南军营之中。”
南氏不只是南怀孝一家,除了他们家之外,还包括南怀勇,南怀义等人,也都是南氏一族。
远的不说,就说南怀勇,这可是早早就交代了南怀孝的罪行,并且大义灭亲的存在。
如此忠义之士,却受到了南怀孝的牵连,自然是让秦寿有些苦恼。
当初他可是答应过南怀勇,这件事情不牵连整个南氏。
但是他却为了谋划犬戎,临时改变了最初的行程与布置,以至于让南氏整个宗族都受到了牵连。
心思辗转之后,秦寿找来了南怀勇问道:“咸阳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听得秦寿的询问,南怀勇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悲伤。
但他还是强忍着悲痛说道:“南怀孝胆大包天,南氏受其所累,这是罪有应得。”
秦寿叹了一口气,知道他的话虽然说得硬气,但是心底恐怕还是不舍得宗族。
人心都有一杆秤,对于南氏,秦寿的内心同样有一杆秤。
他们为这个国家作出的贡献,并非是秦国现有的回报便可以抵消的。
南怀孝罪无可恕,但是南怀勇等人却是无辜。
然而这一切在国法面前,又显得有些渺小。
若是谋逆尚且不得株连,王室今后如何震慑群臣?
但若是一人谋逆便直接诛杀全族功臣,天下有功之臣岂不是要对王室寒心。
所以,不株连难正国法。株连又会寒了人心。
进不得,退也退不得。这才是秦阳抄家南氏之后,却迟迟无法做出决断的缘由。
秦阳还年轻,比起自己来说,他才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既然秦阳无法作出决断,那便只能够由他亲自来处置此事。
“南怀孝谋逆刺杀孤王,此十恶不赦之大罪,依照秦律,当灭三族。
然,南氏之过,在怀孝一人。
而南氏之功,却并非是只在南怀孝一人。
故,孤王只诛南怀孝一脉。
另外,南氏其他族人削爵一等,用于将功抵罪。
不知道这个结果,怀勇可能满意?”
在听到秦王的话语之后,原本内心悲痛的南怀勇顿时面露欣喜之色。
“谢大王隆恩——”
南氏自立国之初便追随秦王南征北战,族人别的不多,就是功勋多。
削爵一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不影响南氏的在秦国的地位。
“起来吧,孤王稍后会亲自拟诏,这件事情,便交给你亲自去办。”
秦寿摆手示意兴奋的南怀勇起身,而后亲自提笔在案几之上写下了自己对南氏一族的惩罚。
在加盖随身的秦王私印之后,秦寿便让南怀勇带着自己的诏书轻骑赶回咸阳。
然而在南怀勇离开之前,秦寿却是又在他的耳边低声失语了几句,暗中又将另外一个任务交托给了他。
…
咸阳王宫之中,秦国群臣此时也对南氏一族的事情众说纷纭。
以黄巨鹿为首的廷尉府对南氏一族的态度是“斩立决”,对为首的南怀孝是“欲车裂之”。
“大王有言,国法面前,王子与庶民同罪。
而今,南氏谋逆,本该诛其三族。世子仁厚,只诛南氏,已是天恩。
诸公何故如此袒护谋刺君王的乱臣贼子?”
面对黄巨鹿的质疑,满朝文武大多哑然不语,唯有一人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