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不走啊。”
契约都解除了,天也黑了,可沈兰亭还赖在这里不走,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沈兰亭斜坐在那里,有模有样的道:“外边太黑了,我看不清路。”
叶窈娘毫不掩饰的冷笑一声,道:“沈兰亭,你找借口能不能找个像样一点的,鬼会看不清夜路?你骗傻子呢?”
“时间到了,你该涂药了。”沈兰亭没接她的话茬,自顾自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瓷瓶,推到了她面前,嘴里交代道:“这是涂抹伤口的药膏,早晚各一次,手上也别忘了。”
“嗯,谢鬼王殿下了,让你破费了。”叶窈娘倒也没客气,伸手就接了过来。
她是跟沈兰亭过不去,但不是跟药膏过不去,没必要拿自己的伤口置气,沈兰亭给她买的药膏都是最好的,一瓶值千金,她不拿白不拿。
这边接过,就打算涂上了,她一圈一圈解着缠在脖颈上的纱布,几圈下来便赫然露出了伤口。
伤口不长,却很深,已经微微结痂,不过才六七日,这伤便已经好了许多,这其中大部分功劳都要归咎于沈兰亭。
要是没有他早晚监督替她抹药,以她的惰性,伤口哪能好的那么快。
沈兰亭目光沉重的看着那道伤口,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叶窈娘手指沾了药,有些笨拙的替自己涂着,毕竟眼也没长脖子上,自个儿摸索着涂就是了,但沈兰亭似乎看不下去,要伸手帮她。
还没等他动呢,叶窈娘当机立断道:“不劳鬼王殿下动手了,你自己也有伤,坐着吧,我自个儿来就行。”
沈兰亭手伸到一半,微皱眉道:“用得着这么生疏吗?”
“能不生疏吗,契约都解了,你也没有义务照顾我了。”
“契约是解除了,可俩人又不是不认识了。”
“哎,随便随便吧。”叶窈娘心烦,胡乱给自己涂了点药膏,也没再搭理他,绷带也不缠了,躺在床上就开始撵人。
“我要睡觉了,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沈兰亭敛了眸色,沉沉应道:“你先睡,我等你睡了就走。”
以前的时候,沈兰亭都是等叶窈娘睡着了再回栖宿的,她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可现在,似乎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已经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
叶窈娘什么也不想听,头蒙进了被子,嘴里咕噜道:“不必了,走吧走吧,回你的鬼城,我要睡觉了。”
“……”
就这样过了好半晌,也不知道沈兰亭走没走,总之被子外边是没有声音了。
但她又不好探头去瞧,倒像是她不希望沈兰亭走一样,如此这般,竟然闷着头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这一觉就是睡到日上三竿。
叶窈娘睡醒才发现天已经大亮,躺在那里懊恼自己怎么睡着了。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好,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哪怕是天塌下来,她也能睡着。说实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是个好习惯还是坏习惯了。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叶窈娘缓了一会儿,感觉屋子里空荡荡的,这才猛然翻身下床,第一时间去寻找沈兰亭。
若是以前,她还能感觉沈兰亭的气息,可契约一解除,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能靠着鬼气去找。
可围着道观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也没见到沈兰亭的鬼影,他好像真的走了。
道观里的沉寂,压的她喘不上气。
走了好,嗯,走了好。
本该就是要走的,长痛不如短痛,早一天晚一天都没有什么区别。
走吧走吧,都走吧。
她心里这样想着,可却还是忍不住落寞起来,呆呆的站在道观的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形单影只。
怎么会落寞呢,感觉像是心脏被掏空了一块,缺了点什么,沈兰亭不过陪了她不到半年,竟然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叶窈娘以前感觉不到沈兰亭待在自己身边有什么不一样,可他就这么忽然一走,差距立马就能体会出来了。
道观里空荡荡的,少了点什么。
她叹口气,伸手抹了把脸,忽然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口竟然不见了。
叶窈娘立马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原本那道令她疼到咽不下东西的刀伤也消失不见了。
是谁干的,可想而知。
解除了契约,禁令也就随之消失了,沈兰亭定然是趁她睡着了,用法力把她的伤都给疗好了。
叶窈娘一时之间感慨万千,嘴里嘟囔道:“这得耗费多少法力啊,临走之前还不忘干件好事呢。”
罢了,罢了。
算是欠他一个人情,日后再还吧。
叶窈娘洗了把脸,低头去看水面,水面里的叶窈娘也看她。
两个人看来看去,她忽然有些生气的把水泼到了地上,“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不就是过回她以前的日子吗,以前没沈兰亭的时候她一个不是过的也挺快乐的。
按照以前的方式,叶窈娘开始照常开观迎接香客,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买菜,一个人打扫道观。
温承临也应约替沈兰亭平反,在全晋国下了诏令,张贴皇榜,旧案昭雪,多年的冤情重见天日,传的沸沸扬扬,一时之间轰动了整个长安。
沈兰亭不是叛臣。
他是忠君良将,是镇国大将军,是晋国的第一武将,是少年将军沈长陵。
七十年的骂名,终于止于今朝。
至此,真相大白。
叶窈娘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