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窈娘今日起了个大早,一开门就看见司守约坐在道观门口。
“早上好啊。”
司守约身子没转过来,坐在台阶上扭着头对她打招呼。
“你坐这里干嘛?”叶窈娘疑惑道。
司守约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道:“醒的早,睡不着了,干脆出来吹吹早风。”
谁知道是一晚上没睡还是睡着了又醒了,叶窈娘闹不清,也懒得管他,“那你吹吧。”
她把屋内的窗户都开了开,通通风,今天早上的太阳挺好的,空气还微微有点湿凉的感觉。
叶窈娘昨晚睡的好,今天心情也好,自顾自的打了盆水,扭头看见司守约背对着她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洗脸了吗?”
“哦,还没。”
司守约一转过身眼睛就都被那一抹红给占满了。
叶窈娘在用手捧水洗脸,发丝都被浸湿了,水顺着下巴流淌到白皙的脖颈,衣领微微有些湿了。
清晨的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有着不一样的好看,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心脏忽然跳的很快。
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叶窈娘洗完了脸,直身腰来,扭头发现司守约在盯着她发愣,于是便喊他的名字,“司守约?”
“啊……啊……啊?”
司守约啊了几声,有点手足无措了,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发,又搓了搓手,脸有点发烫,心脏也砰砰直跳。
他慌了。
叶窈娘皱着眉头,看着他这些奇怪的动作,“啊什么啊,我问你洗脸了没?”
“没……”
司守约不敢再看叶窈娘了,眼神胡乱看了一通。他看到了叶窈娘洗脸的那盆水,冲过去两只手端起盆子,一股脑的把脸全部钻了进去,狠狠出了几口气,水咕嘟咕嘟的响。
“那是我洗过……的水……”
叶窈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你大清早吃错什么药了?”
“呼。”
良久,司守约脸与水分离,稳了稳心神,长舒一口气,心跳才平复了一些,“我心脏难受。”
“有病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
叶窈娘找了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他,“司守少爷今天想吃点啥,我去买菜。”
她的伤还没好呢。
司守约头摇的像拨浪鼓,“你手受伤了,还是我来做饭吧。”
“这点小伤?”叶窈娘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你当我是皇宫里的公主呢,这点小伤我都看不上眼,让开,我去买菜。”
“那我陪你一起去。”司守约跑到门口伸出双手拦了住她。
叶窈娘叹了口气,心想司守约怎么这么缠人,“愿意去就跟着,有人帮我拎菜我高兴着呢。”
就这样,两个人一齐下山去买菜了。
太行山虽是山,可山不高,山路很平缓,马车能骑上来,人走着也不费劲。
这座山有些年头了,起初它还是长安城里一座不太起眼的小山。叶晋安年轻时无意间发现了这座山,而且风景还不错,于是便向先帝大胆讨要了这处地,在这里盖了个小道观。
几十年前道观刚盖起来的时候,叶晋安被封天师风头正盛,闻名来这太行山上香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几乎山头都快被踏平了,那时候道观里还有许多弟子,香火旺盛,几乎达到了鼎盛。
久而久之,别人一提起这太行山,就会先想到这里的北陵道观,这座山也就渐渐有了名声,太行山北陵道观。
果真是应了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再后来,师父在香火最鼎盛的时候选择关闭道观,解散弟子,几十年没再开观。随着时间的流逝,北陵道观在长安的名声也就渐渐没落了。
其他三家道观就与北陵道观不同了。
他们三家这些年都有好好经营道观,现在的香火都遍布天下了,名气也比北陵大的多。
百姓们一提起来北陵,都会觉得北陵才是那个排名第四的道观,实则不然。道观的排名,看的是实力,而并不是名气。
司守约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说:“自我师父去世后,我很久没有家的感觉了。”
听到这句话叶窈娘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手臂。
短刀不在。
她昨晚拆下来放到了床头,沈兰亭现在还在道观里,没有跟出来。
司守约现在还不知道沈兰亭是谁,所以才在她面前提扬万里,叶窈娘倒是没什么,扬万里和她又没仇。也幸好沈兰亭不在,不然这个情况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救场了。
叶窈娘脑子也没想,随口问道:“你怎么不回家?”
这个问题问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脑残。
人家的家在大西域啊,你这问的什么狗屁问题。
司守约步子一顿,开口道:“我家里人不同意我当阴阳师,我偷跑出来的,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
大西域的皇帝不同意司守约当阴阳师,所以司守约就偷跑出来了,这么多年都在浪迹江湖。
也难怪,哪个国的皇帝会让自己的皇子去当阴阳师,不同意也是正常的,毕竟皇子将来都是要继承皇位的。
司守约从他家里偷跑出来那就更正常了,先不说其他,偷跑出来这点就挺符合他的性格的。
不过,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愿意抛下皇子的身份跑去当一个阴阳师吗?
有的,司守约不就是。
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司守约继承王位,毕竟大西域又不止他一个皇子。
叶窈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家里人不同意为什么还要当阴阳师?”
“因为我喜欢。”司守约转了个身,正着走路,“我喜欢阴阳师这个职业,比留在家里继承家业酷多了。”
有家业不想继承,跑出来当阴阳师,这……
果然是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生来就身份尊贵的人是永远体会不到生活在世界最底层人的不易的,因为他们想要什么都触手可得。
而生活在世界最底层的人,他们想要什么就必须靠自己去努力争取,一旦停下就会什么都没有了,他们不能停,也不敢停。
叶窈娘就是那个最底层的人,她得到了能当阴阳师这个求都求不来机会,就得更努力的往上爬了。
她绝对不能停,因为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打漂亮翻身仗的机会,她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行。
叶窈娘轻声道:“我也很喜欢阴阳师这个身份。”
喜欢,很喜欢。
拿命去搏的喜欢。
这身红皮,她既然穿上了,那就到死都不会再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