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见老王似乎不是在调侃，疑道：“你说的难道是卫家豢养的那几只尨？”
老王脸色一沉：“我和卫老牧郡说好了，只有我带去的才是客，你可别想抢我的生意。”
掌柜被气笑了：“我堂堂四级驿站掌柜，朝廷所封十四品，会和你这泼皮无赖抢生意？！”
“牛掌柜莫生气。”老王赔了个笑脸，转头又对林玄道：“我也不瞒你，这事你可以随便去打听：卫家两只老尨去年年初生了五只小尨，如今快两岁了。那两只老尨卫家人也难得骑乘，这五只小尨就更嫌多余了。所以委托我们几个，不，就委托我一个，找找买家。价格合适呢，他们也就半卖半送给出去了。我看你，嗯~我看两位年纪不大，身量也轻巧，这几只小尨正好可以作为你们的坐骑。你要是感兴趣呢，我明天带你……哦，明天元旦……大后天，三号，我带你们去卫家看看。”
“什么价？”尨族能在山林间迅疾如风，比马更习惯走山路，林玄对它确实有点兴趣。
“卫家没说，说是看眼缘。我看小哥气质不凡，眼缘肯定是高的。”老王送上一句夸耀。
“那行，大后天，一月三日，麻烦你来驿站带我们去卫家。”林玄并不十分信任老王，但见驿站掌柜并不继续驳斥他，知道卫家有尨要卖这事肯定真实无误，因此决定去走一趟看一看——若是实在太贵，那就回来买马。
“我就住隔壁，你去打听打听，我老王的名号，在这江南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信誉这方面你绝对放心！”老王听林玄答应，愈发兴奋起来。
掌柜叹了口气，好像对老王又谈成一笔生意不太高兴，随意摆摆手，让在一旁等了许久的伙计领着林玄二人入住去。
从元旦直到三日，除了每天半夜以后的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整座城都没安静过。林玄与花蕊最多站在驿站门口看看热闹，完全没有参与，似乎这元旦与两人无关。
老王是独居，元旦与他也无关。他每天一日三餐全都来驿站解决，今天正是一月三日，天气较之前几日又明显冷了些。裹着两层棉袄的老王刚喝完热粥暖身，见林玄一身单薄来到大厅，不禁夸赞道：“小哥儿阳气真是旺盛！哎呀，我可是老喽！来来，走吧，我和卫家说过了。”
林玄道了句稍等，将自己的包袱交给花蕊道：“姐姐你留在这，不管成与不成，我中午定然回来。”
花蕊接过包袱，只说了个“好”字，没有半分情绪，既没有不舍，也没有担忧。
老王略略皱眉，掌柜轻轻一笑。
林玄问老王道：“卫家离这远吗？要不要租一辆马车？”
掌柜闻言马上凑了上来，“元旦期间，马车确实有空。卫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走路肯定不行。”不等林玄和老王反应过来，已经扯开嗓子喊“老陈，准备马车！”
林玄既然不拒绝，老王也乐得坐马车。老陈扬鞭催马，奔西南而去。
“哎呀，小哥儿真是谨慎。”马车驶出老远，老王才明悟林玄为啥把包袱给他姐姐、为啥要租马车，不禁夸了林玄一句，然后笑嘻嘻介绍道：“卫家老爷可是当过牧郡的，家里开着江南郡最大的木场，家财没有萬萬，也有仟萬。养几只尨不过是图个乐子，要不是不允许擅杀八大役族，那五只小尨早没了，如今是半卖半送。一会儿卫家要是觉得你这小孩子不错，送你一只也未必不可能。”
林玄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回应。
路程确实不算远，没几刻钟，马车就停在了一户庄院面前。
老王第一个下车，向看门的两个家丁抱了抱拳：“李麻子、张狗子，我王铁球又来啦！”
满脸麻子的肯定是李麻子，见了老王把手里长矛平放对准他，脸上却毫无戾色，一脸笑容：“铁球今天阔气，居然坐马车来！来来来，我们再过几招。”
“今天我可是给卫老爷介绍生意来的，没空与你这手下败将比划。”说着将林玄引到门前，“这位小哥想买一只尨……”
“两只。”林玄插嘴。
李麻子本来对这小孩表示不屑，听他开口底气十足，不禁高看一眼，笑道：“那铁球你可得快些，城西的田翁半个时辰前刚带进去两个人，好像也是来买尨的。”
老王立即跳脚：“岂有此理！田老头欺人太甚！”
李麻子向张狗子努努嘴，张狗子会意，连忙打开侧门，领着老王和林玄进院。林玄看见前院还有七八个家丁正在练武，其中一个见张狗子领人进来，提着棍子急匆匆去大门外补位去了。
张狗子是家丁，老王也肯定来过好几回，两人脚步轻松，转角处圆转如意。只有林玄对此并不熟悉。但他并不急躁，对周边环境一步一察、对路旁的景色一步一赏。
老王两人几次停步等待，看得出来他很着急。
幸好，路再长也有尽头。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一栋三层大殿前。
张狗子急匆匆进殿，又急匆匆出来请两人进去。
两人尚未跨过门槛，就听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王球，好巧啊。”
老王对着那老者“哼”了一声，似乎就要开骂，只是卫家人还在堂上坐着，他不敢造次，先带着林玄过来见礼。
“卫三公子，这位小哥儿听说您这有尨要卖，所以请我带来看看。”
坐在主位上的卫三公子尚未表态，坐在田翁下首的两个中年人一起笑出声来：“这小娃娃要买尨？家大人呢？怎么不来？是看不起卫家吗？”
林玄瞧了瞧这俩竞争者，并不答话，只向卫三公子施礼：“我从西峰州来，想去宣静州，路过这，听说您这有尨卖，所以想看看能不能买一两只代步。”
“哦，出来游历的！”卫三公子微微一笑：“小哥儿请坐。小尨还有三只，你们一人一只总是没问题的。”
“咦，三公子，什么时候卖了两只了？”老王表示奇怪。
“年前卖了一只，另一只被我爹送人了，如今还剩三只。这两位也不是我们江南郡人，都想买一只回去养着，我们刚刚还在聊价格。照我爹的意思呢，半卖半送，五萬一只就差不多了。他们两位非得加价，说是至少要八萬一只。我们正谦让呢，你们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