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国际酒店里，林鹏华和谢军坐在对角线的两端，两人谁也不说话，就那样僵持着。
没人知道当初是谁让闫婷婷未婚先孕的，而那个时候，她的情绪起伏又很大，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问，但是闫婷婷却在生黎清的时候难产死了。
之后他们就算是想问，也没有机会问了。
前段时间他也去找过谢军，只是每次提到那些前尘往事的时候，谢军总是转移话题，一点都不肯透露。
而这次，林子睿同时将他们叫来，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咔嚓一声，门开了，林子睿搂着黎清的腰进来。
“爸，谢叔叔。”
两人异口同声问好。
“好，都坐吧。”
林子睿叫来服务员上菜，然后在等餐的时候，黎清将谢初微的事情说了一遍。
自从离婚后，谢军就没有管过谢初微，现在突然听到她居然因为杀人入狱，不震惊，那肯定是假的。
“到底怎么回事？”
黎清又将经过说了一遍，期间提到自己的身世，黎清顿住，问：“谢叔叔，你既然给不了我母亲幸福，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黎清是气愤的，男人都是一个样，端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永远都不会满足。
如果不是有黎景昌收养她，并且将她当成是女儿一样养，她想她的生活，绝对会比这悲惨上千倍。
所以对于谢军，要说不怨，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那是他们上一辈的事情，她就算是有再多的怨气，那也得忍着。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谢军低头，掩下心中的翻滚。
尘封的记忆仿佛一下子被解锁一般，像汹涌澎湃的海浪般席卷而来将人狠狠卷入海水中。
林鹏华也是没想到。
当年爱慕闫婷婷的，并不止黎景昌一个，他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当时的闫婷婷始终只是将他们当成是朋友，他们只要一表现出有那样的念头，她就会躲开。
毕竟三人都是朋友，闫婷婷这么做，也是不想让他们反目。
再加上他当时刚好被家族牺牲联姻，各种烦，而黎景昌也被顾新云缠着。
所以后来，闫婷婷开始有意识拉开和他们的距离。
他们又因为那件事情关系有些僵硬，所以大家谁也不理谁，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而闫婷婷下一次同时找他们的时候，就是她怀孕了……
没人知道那个奸夫是谁，他们问，她却死活不肯说。
他们顾及她的情绪，也没敢逼问，只能暗中调查。
想到这里，林鹏华猛地起身，一把揪着谢军的衣领：“原来那个人居然是你！你既然给不了婷婷幸福，那为什么还要招惹她？！”
谢军依旧沉默不语。
年轻时候的放纵，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如果都能考虑到为什么的话，世界上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那么多爱而不得抑郁而终的孤寡……
“谢叔叔，我妈的墓碑，在哪里？”
黎清突然插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谢军惊讶抬头：“她的后事不是黎景昌筹备的吗？”
黎清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他也不知道？那她妈妈的墓碑，到底在哪？
黎景昌没告诉她，现在，谢军又不知道，那还有谁知道？
“我知道。”
林鹏华起身：“刚好是在安城，我带你们去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她有些招架不住。
“伯父你真的知道？”
毕竟连谢军都不知道，林鹏华怎么知道？
林鹏华肯定点头。
“没事，先去看看。”
林子睿低声在她耳边道。
四人草草吃了个午餐，马上就开车前往墓地。
墓地在安城的西北边的郊区，听林鹏华说，之所以选在那里，全是因为那里的地理位置比较好，还有就是闫婷婷喜欢海，那里刚好是面朝大海。
因为路途比较远，所以去到墓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在上去的时候，林子睿一直搂着黎清，并伏在她耳边低声道：“别紧张，凡事有我。”
黎清原本握拳的手瞬间放松。
是啊，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林子睿，她也可是适当的不那么绷劲。
“嗯。”
点头，继续上去。
大概半小时后，四人终于来到了闫婷婷的墓碑前。
墓碑很干净，上面还放着一束有些干枯的白菊花，很明显有人过来扫过墓。
谢军的脚步有些沉重，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刀尖上。
所有人都没动，就那样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墓碑前，然后嘭的一声跪下。
地上很冷，但谢军却仿佛不自知一般，脊背佝偻，动作缓慢地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
这句迟来的对不起，包含了万千无法诉说的话语。
对不起辜负了你，对不起伤害了你，对不起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谢军磕完头，这才艰难起身。
他的动作很缓慢，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一般，但是即便这样，也没有人扶他。
“阿清，我对不起你妈，所以……”
“不用了。”
黎清拒绝：“我自己活得很好。”
她已经长大了，已经过了需要父爱的年纪，更何况是这所谓的父爱，她宁可不要！
谢军佝偻的身子差点摔倒，心中纵有万千话语，也半句吐不出来。
谢军起身后，黎清也嘭的一下跪下，林子睿也跟着一起。
原本干枯的白菊花被新的取代，两人一起磕头。
“妈，我来迟了……”
这一声妈，迟了二十四年了，但还好，终究是来了……
“妈，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阿清的。”
林子睿紧紧拉着黎清的手，慎重承诺。
等两人起身后，林鹏华才弯腰拜了三下。
“婷婷，春天快来了，下次来看你，我会带上你最喜欢的山茶花。”
各自拜完，再次沉默。
黎清心里很复杂，暂时不想理谢军，于是道：“伯父，天冷，我们先回去吧，等下次我再和您一起过来。”
林鹏华点头。
整个过程，没有人过问谢军。
谢军也自知理亏，跟着三人下去。
在道路岔口的时候，两辆车分道而行。
谢军回了京城，而他们，则是回了林子睿的公寓。
墓地一行，林鹏华直接感冒了，黎清也一直在流鼻涕，只有林子睿，依旧像个无事人一般，忙前忙后照顾两个病患。
这天，天气晴朗，黎清拉着林鹏华出去散步。
这是他们感冒后，第一次出门。
金色的阳光款款落在身上，晒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一周了，大家都没有提闫婷婷的事情，黎清心里闷不想提，而林鹏华则是伤感不愿意提起。
至于谢军，自从回了京城就没了消息，不过即便有消息，也没人回去注意。
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林子睿端着果盘去了后院。
“我已经向阿清求婚了，爸，我打算在三月初结婚，其他事宜，还劳烦你去操劳一下。”
林鹏华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然后笑道：“要结婚了，那感情好，你们小两口搞定自己的事情就行，其他的宴请事宜，我会安排好的。”
“谢谢伯父。”
“还叫伯父啊，该改口了。”
他得不到闫婷婷，现在黎清成了他的儿媳妇，何尝不是另一种得到。
黎清被林鹏华笑得脸红，低着头声音如蚊子一般道：“爸。”
“诶。”
林鹏华笑得更欢了，林子睿也坐在旁边，紧紧将黎清圈在怀里，然后若无旁人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黎清本就红的脸颊瞬间变得更加红了，连忙推了林子睿几下：“爸还在呢！”
“没事，你们继续继续，我出去逛逛。”
被林鹏华这么一说，黎清更加羞于见人。
特别是林鹏华那爽朗的笑声，简直是让她无地自容。
真好……
她又有家了……
而这次的家，她打算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