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县最繁华的地方,当属县衙前的南门大街。
今天又赶上大集,便更加热闹。
一家当铺门口,摆着个算命摊子。
摊主是一名老道士,大白天的也不知道招揽生意,只顾着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说起来这事也不怪他,往往摆上一天摊子,也挣不到三瓜两枣,还不如趴着休息一会儿,也能省下两口吃食。
奈何他不找事,可事要找他。
身后当铺内传来一阵杂乱的喧嚣声,一道人影从店门内飞出,好巧不巧地正砸在算命摊子上,连同着老道士一起变成了滚地葫芦。
“何方妖孽!竟敢暗算本道爷!”
老道士这下可摔的不轻,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叫骂。
当铺内走出一名胖掌柜,身后跟着四五条彪形大汉,个个身高体壮,满脸横肉。
其中一名黑衣汉子走到老道士面前,伸手攥住他的衣领,一双环眼凶光四射。
“你个混账东西,活腻了是吧!竟敢在刘大爷门前叫嚷,赶紧滚远点,不然就把你的双腿打折。”
老道士被这汉子吓的魂不附体,顶着一脸唾沫星子连声告饶。
见老道士这副怂样子,几名汉子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
“这个人拿假货到店里行骗,本店只是稍做惩戒,各位高邻给做个见证。”
胖掌柜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串碧绿珠子,高高举过头顶好让大家看个清楚。
等看热闹的人都围拢过来,胖掌柜才把那碧绿珠串扔到地上,一脚踩的粉碎。
众人看的真切,那地上的珠子分明就是涂了绿漆的泥丸。
胖掌柜听见四周传来的议论声,都是在声讨骗子的。笑眯眯地四方一揖,便转身带着打手们返回当铺。
“扑通”一声。
老道士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这真是无妄之灾,难道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哎呦…”
边上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呻吟声,成功地引起了老道士的注意。
就见不远处正躺着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鼻青脸肿地在那直哼唧。
老道士快步上前查看了下少年的伤势,发现都是些皮外伤,便没好气的踢了少年一脚。
“屁大点伤叫唤什么,快滚起来赔道爷的摊子钱。”说着还伸手拉扯少年。
少年虽然年纪小,却胖的结实,估计在店里被收拾的不轻,哼哼唧唧的就是不动地方。
费了半天劲也没把他拽起来,老道士气喘吁吁地有心作罢,但回头看了眼自己被砸烂的摊子,又觉得心有不甘。
蹲下身一阵摸索,发现这个小胖子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气的老道士破口大骂。
“特么的白长这么胖,竟然一文钱也没有,气死道爷了。”
老道士原地转了两圈,最后一跺脚,怒声道:“正好道爷还缺个童子,今天你撞到道爷也是你的造化,就随道爷做个道童赎罪吧。”
也不管小胖子同不同意,就把他生拉硬拽地拖到一辆板车上,连同桌椅板凳一起捆了个结实,这才心满意足地拉着板车慢慢远去。
陆宁的意识逐渐清醒,一段不太愉快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
不久前,刚喝完一碗莲子羹,陆宁就发现自己浑身发光,头脑一阵眩晕就来到这么个地方,一个二十岁的有为青年,硬生生缩水成一名十一二岁的小胖墩。
陆宁一脸呆萌的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清楚是什么原因,直到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叫声,才认清了什么是当务之急。
好吧,自己这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到哪不是过日子,既来之则安之,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再说。
紧了紧身上穿着的睡衣,样式是古怪了些,但好歹也算件长袍。
城门不远处就有家面馆,陆宁进去点了碗汤面,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
等结账时,不知从哪摸出颗碧绿珠子,交给掌柜的算是面钱。
掌柜的常年开店,忘带钱的也是寻常,只要不是吃白食就行。
看着手里晶莹剔透的珠子,就觉得怎么也不止一碗面钱。掌柜的是一个实诚人,末了还找了几十枚铜子给陆宁。
钱虽不多,但心里也有些托底。
陆宁在城里漫无目地的走着,寻思着找份长久营生。正犯愁的时候,抬头看见路边的当铺。
“这不就来钱了吗?”陆宁搓着下巴嘀咕道。
帘子一挑,就大步走了进去。
当铺里还算宽敞,陆宁也不看柜台内的朝奉,大模大样地寻了把椅子坐下,拿出一串珠子放在手里把玩。
那朝奉入行多年,见陆宁这做派就知道是有好货的,赶紧叫伙计上前招呼。
伙计殷勤的送上热茶,一脸谄媚地问道:“这位小公子请了,不知来小号有何贵干。”
陆宁清了清嗓子,拿眼角撇了伙计一眼,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道:“把能做主的叫出来一位,给小爷这串珠子掌掌眼。”
说完就把手里的碧绿珠串放在案几上。
这伙计在当铺混了多年,见识还是有的,扫了一眼那碧绿圆润的珠串,心里就一阵火热,这么极品的翡翠手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我们掌柜。”伙计撂下一句话,就转身进了柜台。
陆宁也不着急,这么纯正的玻璃种手串,满世界也找不出第二条来。
没错,就是纯玻璃的。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再来招呼自己,店内的其余伙计也不在搭理他,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陆宁皱了皱眉头,他察觉事情不对劲儿,起身就想往外走,这时门帘再次被人挑起。
走进来的是一名疤脸汉子,身后还跟着几名打手。
疤脸汉子进门之后也没管其他人,直接走到陆宁面前。
在陆宁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珠串。
“好啊!偷了某家的东西,还敢跑到这里来销赃,这下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疤脸汉子把碧绿珠串握在手中,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不待陆宁开口,许久没有动静的柜台内,施施然走出一位大腹便便的胖掌柜。
“既然是赃物,那小号可不敢收,就请这位兄弟自便吧。”
胖掌柜笑眯眯的一团和气,可说出的话,却让陆宁的心沉入了谷底。
陆宁暗道自己大意了,忘了这里可不是和谐社会,小小年纪怀揣“重宝”,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小弟认栽,这串珠子就送给你们好了,咱们后会无期。”陆宁说完就往外走。
他人生地不熟,再争辩下去事情只会更加麻烦,正所谓光棍不吃眼前亏。干脆把珠串送给他们,先安全离开这里再说。
陆宁这话让疤脸汉子和胖掌柜听的一愣,他们原以为陆宁怎么也得辩解几句,没想到他这么光棍,直接认栽走人。
“桀桀桀…”
疤脸汉子一阵怪笑,拦住要走的陆宁,“谁跟你说我就丢了一样东西,来人呐,给我搜。”
听到吩咐,那几名打手便一拥而上,三两下把陆宁放倒在地,强行开始搜身。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是个大活人!
陆宁大叫着极力反抗,却换来接连几记重拳,直把他打的出气多进气少,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只是片刻功夫,那些打手就从陆宁身上翻出一枚碧绿色的吊坠和五十几枚铜钱。
见再也捞不到什么油水,疤脸汉子看了胖掌柜一眼,单手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不可,今天人多,看见他进来的肯定不少,先扔出去,等到了晚上在动手不迟。”胖掌柜笑眯眯地说道。
“好吧,你们几个,把他扔掉外面去。”疤脸汉子对着几名打手说道。
几名打手接到命令,抬起陆宁就扔出门外。
“呵呵,我去收个尾,咱们这店铺的名声可不敢坏了。”胖掌柜笑呵呵地就往外走。
这才有了开始时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