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柳沫楹带着孩子住进夜家以后,慕酒酒几乎每天都跟林潇潇形影不离,渐渐的,潇潇的性格跟以前比起来,也大有不同。
她开始学会分享,想要做的事只要力所能及,都会自己去做,几个小家伙的相处也异常融洽。
“我原本还担心呢!”周日的天气好,柳沫楹和慕听雪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到别墅外玩耍,看着四小只在草坪上肆意奔跑的场景,柳沫楹不禁感叹道。
慕听雪递了杯茶给她:“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潇潇了,你知道的,她跟林雪雁身边长大,被那个女人教养得无法无天,我还生怕她和酒酒、宇宸他们合不来。”
“孩子往往是最了解孩子的,以前潇潇是一个人,凡事都没有对比,可一旦有了对比,她就会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不用你说她就能慢慢改正了。”
柳沫楹笑着摇头,“听雪,我怎么发现你跟夜寒爵在一起久了,人都变得老成稳重了些?”
“有吗?”
“那可不!”
慕听雪无奈,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你好。”她接起电话。
“请问是慕听雪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甜的女人声音。
慕听雪皱眉,在柳沫楹的注视下起身走到了一边,声音骤然警惕了起来,“哪位?”
“慕小姐您好,这里是松山医院住院部,有一位患者慕玮璋慕先生请求我们帮忙来电,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您,他目前住在我们住院部A区10楼的重症监护室内,请问您认识这位患者吗?”
慕听雪没有想到,时隔半个多月,慕玮璋竟然还活着。
“不认识,你打错了。”慕听雪冷冷回绝。
刚要挂断电话,那边的女声又继续传来了,“慕小姐,您先听我说完,这位先生交给我们一份纸质文件,看起来应该是股权转让书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位患者目前生命垂危,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已经无法正常说话,只能用书写来传达,今天上午他写下了您的名字和电话,我们这边也只能联系您了。如果说您不想见面,那我就不过多打扰了。”
“等等!”在听到股权转让书后,慕听雪重新接听了电话,“几号病房。”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大抵是觉得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可又不敢表现得很明显,轻咳一声道,“松山医院住院部A区10楼504号病房。”
“我半个小时后到。”慕听雪挂断电话,一边进屋一边叮嘱柳沫楹,“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柳沫楹不放心地起身。
“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半个小时后,慕听雪如约到达了松山医院的住院部。
她手里捧了一束菊花,所过之处,几乎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到医院来看病人带菊花,这不是膈应人吗?
不过对于旁人的目光,她并不在乎,捧着花走出电梯,站到了护士站前。
和她一同到护士站的,还有另一个穿着病服的中年妇女。
还不等慕听雪开口询问504号病房怎么走,那中年妇女就趴在前台,一脸八卦的询问,“你们知不知道那504号病房住的那人,得的是什么病啊?我刚才路过,他浑身上下都烂了!没一块好皮肤,看起来太渗人了!”
护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起初还不太愿意跟那中年妇女交流,可大妈就是大妈,总是能走到哪儿就把八卦带到哪儿。
慕听雪抱着菊花,忽然就来了兴趣,朝旁边挪了几步,给这位大妈腾出位置。
“我们都是护士,也不怎么会看病,但是听主治医生说,这个病人好像是中了什么奇毒。”
“是中毒啊?我就说嘛,这什么病能让人烂成那个样子!”中年妇女感叹道,“ 我看他好像住了挺长时间了,但都没看到他家里人来照顾他或者看看他的,不会都死了吧?”
另一个短发护士跟着接话,“我也没有看见过他的家属,不过今天听护士长说,她已经联系了504号病房的病人家属,对方听起来应该是不知道父亲住院快死了,所以才一次也没出现过,而且还答应了今天下午就会过来!”
“这人还真惨啊,那身上都没一块好的皮肤了,完全就是靠仪器在吊着最后一口气,主治医生说可能就这一两天的事了。唉,真是造孽啊!这个病人也是可怜,遇到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儿。”
听到这些护士的议论,慕听雪不由勾起唇角,眉眼带笑得将手里的菊花往前一送,花朵扫到了护士的脸上,她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的慕听雪。
不过,首先吸引她的是慕听雪那张比精修图还要细致完美的小脸,其次,就是她手中那束不同花色的菊花。
“你好,请问504号病房往那边走?”
值班护士们抬起手,刚准备指路,忽然反应过来慕听雪问的是504,脸上顿时写满了尴尬。
中年大妈更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双手投降,“不关我的事哈,我们就是说着玩儿的!”
大妈甩完锅,一溜烟就跑了,只剩下几个护士面面相觑。
“那个慕小姐,504病房在您的右手边,一直走到底就到了。”短发护士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尴尬,主动帮慕听雪指路,试图化解尴尬。
“谢谢!”慕听雪莞尔一笑,她走进病房里,便看到了正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慕伟璋。
在确定他的意图后,她不禁冷笑,“看来你还是怕死啊?只可惜晚了,你拖了这么久才来求我,我又不是大罗神仙。”
慕玮璋闻言,双眸满是惊恐,想要说什么,吚吚呜呜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毒药如今已经渗入他的五脏六腑,导致他的内部器官也开始溃烂变质,所以才会变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再加上那次惨烈的车祸撞断了他的腿脚,慕伟璋下肢瘫痪、上肢腐烂,惨烈得要命!
他只能求救,用自己最后一点生命向她求救。
如慕玮璋所猜测的那样,她的确可以救他,只是过程复杂了些。
“我说过我的条件,慕氏集团的全部股份,都给我,包括慕雪芙和吕致盈的。”
慕玮璋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神再度看向床头的抽屉。
在他提示下,慕听雪拉开抽屉,将里边的股权转让书取了出来。
她不想去追问慕玮璋如何能动慕家的所有股份,但只要这些股份全部转到她的名下,她就有了经营权和决策权,这岌岌可危的慕氏集团也能重新起死回生。
慕玮璋艰难地在转让书上签字摁手印,随后又给慕听雪写了一串歪来倒去的电话号码。
慕听雪认得这串号码,这是慕家的专用律师,当年慕玮璋连哄带骗让身怀六甲的她签下股权转让书,最后这位律师还特地打电话询问过她,是否真的要将股权转让。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对慕玮璋和慕雪芙太过信任,认为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如此计较。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没有了股权在手,她对于慕玮璋来说也没了一点利用价值,最后险些让孩子和她一起丧命。
慕听雪紧紧握着纸条和股权转让书,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白色的药丸,取下慕玮璋的氧气罩塞进了他嘴里。
慕玮璋惊恐不已,大抵是以为慕听雪拿到股权转让书后就想杀人灭口,几乎瘫痪的他发出咿呀的声音,情绪也变得异常激动。
慕听雪摁住他的肩膀,冷声警告,“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老实待着,慕玮璋,我不是你,不会过河拆桥,我刚才给你喂的,是能够抑制你体内毒素继续侵蚀器官的药物,要想活命后续还需要很多治疗,你最好乖乖配合。”
当然,她不是要救慕伟璋的命,而是让他生不如死!
如今他身体已经瘫痪,身上的器官被毒药侵蚀得没有好的地方,他要想苟延残喘地活着,就必须每天忍受无尽的疼痛和折磨,要是让他直接死了,那可就太便宜他了!
她啊,还得让慕伟璋吊着一口气,看她接下来的生活到底有多惬意潇洒呢!
慕玮璋瞪得如铜铃般的瞳孔渐渐趋于正常,最后终于停止挣扎,冷静了下来。
慕听雪走出重症监护室,拨通了何律师的电话。
*
松山医院附近的咖啡厅,慕听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放着的,是慕玮璋刚刚签下的转让书。
“听雪小姐?”何律师走到餐桌旁,试探地询问。
慕听雪摘下墨镜起身,“何律师,好久不见。”
震惊之余,何律师放下公文包入座,“听雪小姐,我一直以为......”
剩下的话他没有继续说,慕听雪却接了过来,“以为我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吗?”
她说的云淡风轻,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
何律师没再接话,而是适当转移了话题,“听雪小姐,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慕听雪将一个黄色的密封文件推到了他面前,“何律师,这里都是慕玮璋这些年在律条允许外所做过的事,每一项都有详细的证据,我要你向警方检举他的行为,同时......”
她顿了顿,又掏出了另一份股权转让书,“帮我处理他手下,包括慕雪芙和吕致盈在内的所有慕氏集团股份。”
何律师的脸色一片惨白,可同时又像是终于解脱一般,沉重地长舒了一口气:
“听雪小姐,谢谢你,原本我已经打算从慕氏集团离职,但若是您回来了,我还是希望能够留下来,只是不知道您是否还愿意让我继续辅佐您?”
慕听雪莞尔一笑,“若是我不愿意,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必要联系你。”
“听雪小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何律师感激涕零,险些就要给慕听雪跪下。
慕听雪连忙起身拉住他,“何律师,我知道你的处境,所以我不怪你,更何况这些年你虽然帮慕玮璋处理工作,但从未帮他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一切按照法律办事,有理可依,我相信你知道慕玮璋的为人,但因为你孩子,不得不选择继续呆在慕氏,我也庆幸你一直呆在慕氏,因为有你坐镇,处处限制着慕玮璋,才没有让集团卷进去。”
股权转让的流程进行得十分顺利,何律师在收到转让书后,立刻开始处理相关的转让手续,同时那份记载着慕玮璋犯罪事实的证据也被他邮寄到了警察局和检察院,两方迅速联合对证据的真实性进行了调查。
*
医院里,慕伟璋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几个陌生人在和主治医生交流着什么,等他完全醒过来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便衣民警。
“这是怎么回事?”他强撑着身子准备起来。
正在给他换药的护士见他醒来,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边跑向门口边喊道,“警察先生,病人已经醒过来了。”
听到警察二字,慕玮璋心中已然猜到了什么,他掀开被子,正想着要出去看看,一群便衣民警就已经走了进来。
“慕玮璋先生是吗?”
慕玮璋一手垂在半空,一手撑着床边,点了点头。
为首的便衣民警亮出手中的证件,“我们是帝都警察局,现在请你立刻跟我们走一趟!”
他脚下一软,险些没有站稳,警察同志本能地将他扶住。
“好……”慕伟璋眼眸里流下了悔恨的泪水,竟没有再挣扎。
对他来说,慕听雪虽然把他救了回来,可余生他也不过是一副躯壳,那些溃烂的皮肤无法完全恢复,依旧会留下深深浅浅的疤痕,很多内脏器官受损,身体也大不如前,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已然没有一个亲人。
“好,我们了解了,介于你现在的状况,我们会向组织申请延后羁押,同时你主动承认罪行,对你的量刑上也有好处。不过这段时间我们会也有安排警务人员对你进行24小时的看守。”警察收起笔录,起身准备离开。
“请问......我还能见到我女儿吗?”慕玮璋叫住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你指的是哪一个?”
“听雪,慕听雪。”
慕听雪被警察请到了医院,在慕玮璋即将被移送到监狱医院的前半个小时。
以慕玮璋的罪行,他的后半生应该只能在监狱里度过,警察本着发乎于情的办事的理念,在得到慕听雪的同意以后,还是安排了这次会面。
慕玮璋坐在病床上,脸上的肌肉依旧没怎么恢复,看不出任何表情,可那双曾经看向慕听雪总是充满敌意和厌恶的眼神,如果犹如失了焦一般,再无半点情绪。
慕听雪神色清冷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并不打算先开口。
她与慕玮璋,实在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之所以答应过来,也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
“听雪,我......”慕玮璋张了张嘴,可想好的话却像是卡在喉咙一般,怎么也说出不来。
“慕玮璋,如果你是想要道歉或者忏悔的话,不如留着,给监狱的墙壁听吧。”慕听雪面无表情地拒绝,“毕竟余后几十年,多的是时间。”
“是啊。”面对慕听雪的冷淡,慕玮璋也没了过去的愤怒和不依不饶,“一辈子还那么长呢,希望我以后还能有机会弥补你吧。”
“弥补?”慕听雪不禁冷笑,“说到弥补,你还是等死了以后见到母亲,再向他忏悔你这一生的所作所为吧。”
慕听雪再次提起自己在慕家的这位母亲,慕玮璋的眸底蕴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我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她了。”
慕听雪并不想当牧师,来听一个最大恶疾的人忏悔他的一生,她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慕玮璋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听雪,爸爸对不起你。”
慕听雪收紧拳峰,所有的手指几乎都在微微颤抖。
这一刻,她等了五年,不论过去多少的苦难和痛苦,只要想到慕玮璋有一天会痛哭流涕在自己面前忏悔一切的场面,她都能撑过去。
可当真的等的这个时候,她却觉得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曾是她无比珍视的亲人,即便她身上留着的不是慕家的血,可最终还是被背叛被辜负。
这句话来的太迟,迟得她宁可自己从未听到过。
她不会替过去的自己原谅这一切,永远也不可能。
“好自为之。”她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从病房里出来,慕听雪顿时感觉浑身舒畅,就连外面的阳光都感觉格外绚烂。
慕家的事情终于完美落幕了,她也要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瑶瑶身上了!
霸占傅家的那帮人倘若真的跟晏家有关系,那她就必须想办法接近晏云霆,毕竟晏云霆是她唯一知道的晏家人了,从他那里入手会容易得多。
可是,如果她想跟晏云霆拉进关系,恐怕还得问问沫楹呢……
想到这里,慕听雪一边往医院外面走,一边给柳沫楹拨打了电话。
电话刚刚接通,柳沫楹便忍不住打趣地道:“听雪恭喜啊,慕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了!”
慕听雪没想到柳沫楹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不由轻笑道:“你的消息也挺快啊,以后慕家就完全在我的手里了。对了沫楹,我想问问你,你后来还跟晏云霆有联系吗?”
电话那头的柳沫楹不由微微一愣:“应该没什么联系了吧,只不过我女儿现在在晏云霆那里,我还得想办法通过晏云霆见到我的女儿。对了听雪,你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这么多年来,她几乎跟晏云霆断绝了联系,如果真的要说有某些方面的联系的话,那就只能是她的女儿在晏云霆那里了吧?
慕听雪眉心皱了皱,担心地道:“我得到的情报,霸占傅家的那帮人是晏家的手下,所以我怀疑当年傅家被霸占的事情跟晏家有关系。而且……”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的父亲就是晏家的人,他的名字叫晏清烨。”
“什么?咳咳咳……”柳沫楹震惊得差点吐血,这么劲爆的消息!
要是这些情报都是真的,那还得了?!
这就意味着,听雪最大的敌人,在晏家内部啊!
背后的猫腻,柳沫楹简直不敢多想!
“听雪你先等着,我想办法联系晏云霆。”柳沫楹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连忙道,“但是我并没有晏云霆的联系方式,等我有情况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慕听雪听着柳沫楹的话,心里只觉安全感满满,“谢谢你,沫楹。”
“跟我客气干啥啊,小事情!”柳沫楹爽快地道。
两人随便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但是两人不知道的是,她们的机会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