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在那黑影撕开车厢的瞬间,源义山拔刀了。
伴随着清脆刀鸣,异样冷气溢散于车厢内。
淡青色的刀光突兀出现,于半空划一道圆弧。
这一刻,这位源氏少主拔出的似乎并不是一柄刀,而是凝结的寒露。
然而寒露中却有烈日绽放!
源义山豁然抬头,眼中再无半点犹疑。
他立于晨曦挥刀,日光落入刀轮,仿佛身披大日,刀锋切出的弧线便是日轮之界。
一连串火花自锋刃激起。
那是黑影手中的利爪与刀锋相切。
袭击者从头顶坠下,利爪抓向源义山的头颅,显然是打定主意一击成功,将这位少主的脑袋连着脊椎一并抽出来。
源义山的反应却出乎袭击者的预料,近乎完美无缺的刀路横于半空,封死了袭击者下落的路线。
那如烈阳东升的一刀堂堂正正砍来,就要将敌人一刀两断!
但袭击者直接用手捏住了刀刃。
他凭借非人的体质和力量,以刀刃为支撑点凌空旋身,另一只手爪刺向源义山的咽喉。
这是荒野猛兽的狩猎方式,纯粹的厮杀技巧,每一击都以杀死猎物为目的!
源义山反手将刀鞘横在颈前,剧烈的风压将衬衫牢牢按在他身上,以露出其下那坚实挺拔的筋肉。
碰撞的火星中,赤红刀鞘挡住了颈前利爪,另一手刀锋顺势下劈,就要将敌人连着肩膀手臂一并斩断!
袭击者的反应也异常灵敏,当两次攻势相继失败,他果断放弃继续进攻,顺着刀锋劈来的力量闪身后撤。
面对敌人的主动退避,源义山右脚抬起,接着竟后撤半步。
他手腕一翻,名刀划过一个半圆,刀锋一个轻巧回旋,反手一刀砍向正面袭来的右近卫。
此刻中年雇佣兵双手持刀重劈。
晦暗刀身在空气中一闪而过,好似被人忽视的尘埃,轻飘飘落向那灿如烈阳的年轻男人身上。
下一刻,双刀相碰。
“锵!”
刺目火花中,源义山豁然踏步跟进,左手握刀鞘做棍棒向前点去,右手名刀再砍,又一次落在右近卫架起的长刀上。
这一次轮到右近卫后退。
只见中年雇佣兵已然改挥刀为架刀,看向源义山的目光中再无半点轻视。
源义山再度放弃追击,双脚如生根般立于车厢,长刀回砍护于身右,一刀劈开袭来的狙击子弹。
随即有枪手自车厢上方裂口出现,那双壮硕的臂膀强行固定住大口径机枪,对准下方的目标就扣动了扳机。
铁与火的咆哮声中,源义山不闪不避,挥刀如轮。
寒芒闪动间,源氏少主竟仅凭一把长刀就挡下了这致命的弹雨,甚至还能抽空劈开夹杂在其中的狙击子弹。
被两刀逼退的右近卫此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连带身旁那最先出手的“野兽”也目露凝重。
这是杀手们挑选的必杀之地,是为源氏少主准备的坟墓。
纵使对方身份高贵,可再高贵的出身在死亡面前依旧不会带来任何价值。
在右近卫看来,源义山拿刀,也不过是想要为自己留一份体面。
大家族的公子,就是再喜欢刀剑,也不可能比得上他们这群刀口舔血的“专业人士”。
但他错了。
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此刻凭着实力生生掀开了杀手们压下的棺材板。
他是真准备一人一刀杀出去!
一切皆在电光石火间发生。
就在右近卫被逼退,车厢上方机枪打空的同时,最初偷袭的黑影已经扑了回来。
那是一头完全被鳞片包裹的人形野兽。
青色的血管如蛇般蛰伏于皮肉之下,与体型不符的硕大利爪被拖行着前进,暗金色的眼瞳中燃烧着名为理智的火。
保有理智的异化,堪称完美的能力。
源义山呼出一口浊气,目光落在这名杀手身上。
或者说,这名拥有身体异化能力的三阶超凡者。
他依然一手握鞘一手持刀。
名刀“虎狩”刚一横在身前,便与那长短不一的利爪相碰!
巨力袭来,源义山闷哼一声,却依然坚守原地。
他竖起刀鞘搭在“虎狩”上,一如同时架起双刀格挡。
然而“野兽”却转变打法,咆哮着左右挥舞利爪,连续击打在同一位置,似乎想要以蛮力强行破开源义山的架势。
被逼退的右近卫大步赶来,双手拖刀垂于左侧,宽大的黑衣将手与刀锋一并包裹。
正架刀格挡的源义山只是扫了一眼便认出对方所用流派招式。
古剑流派,逆袈裟斩。
卑鄙但好用的剑术。
霎时间,始终坚守原地的源义山突然卸力后撤。
野兽一爪落空,刚要跟进,却陡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本能止住脚步。
于是他看到源义山方才立足之地突兀崩裂。
“咔嚓!”
木质结构被碾碎,露出了下方的铁皮与钢骨,好像一只无形大手收拢。
后撤中的源义山此时抬眸看向车厢裂口。
只见一个戴着面罩仅露出眼睛的女人正站在机枪手身侧,一双泛白的眼瞳紧盯着车厢内的源氏少主,无形之力随之汇聚并操控。
念力一类的能力。
又一个超凡者。
源义山缓步后撤以避开面罩女的目光,同时架刀看向化为一团黑影扑杀而来的野兽。
皮实耐用的机枪可以拆成零件带上列车,但大型精准枪械却不能这样操作。
敌方狙击手恐怕根本就没有上车,而是事先埋伏在了铁路下方的裂谷内,行动开始后就在远处提供火力支援。
头顶机枪更换弹链的声音清晰落入耳中,最多再有两秒便能开火。
右近卫与“野兽”在正面牵制自己,还有一个用念力偷袭的超凡者。
桑谷虎太郎所办的八个假身份,现在至少能对得上四个。
明明是毫无意义的举动,可有些人还是巴不得就让我死在这儿。
想到此处,源义山忽然低垂眼眸,架起的长刀忽然垂向地面。
野兽敏锐捕捉到了这个机会,身躯骤然发力。
他旋转起来,利爪上带着死亡的寒风,毫不留情的抓向看似放弃防御的源义山。
右近卫也暂且放下了名为“公平”的操守,拖刀跟进。
黑客以及其他杀手跟他们完全不是一路,真正负责刺杀的只有他们几人。
面对实力超出预期的源义山,右近卫不敢再托大,只求速战速决。
全神贯注下,他忽然注意到了源义山嗡动的嘴唇。
这位源氏少主轻声吐出一个名字。
“鸢。”
与此同时,车厢上方的机枪手终于重新填装完毕,足足三百发子弹的粗长弹链垂落地面。
他抬起枪口,就要直接撕开车厢顶其他部分,为念力者提供视野好施展超凡能力。
可机枪手刚举起机枪,就听到了一声惨呼。
他豁然扭头。
只见身旁的念力者缓缓跪下,颤抖的握向刺穿脖颈的匕首,涕泪横流间连出声都无法做到。
下一刻,机枪手右眼一痛。
刺入眼眶的匕首,在其脑后透出一点沾染红白的寒芒。
随着一声闷响,他抱着机枪扑倒在车顶,先于念力者死去,也露出了身后凶手的模样。
鸢就站在那儿,依旧是那身女侍者的打扮。
紧接着,就在她现身的瞬间,一枚夹杂在风中的狙击子弹精准落在了女侍者的身上。
藏于远处的狙击手反应异常迅速,在发现机枪手换好子弹却没有开枪时,就判断出车厢顶发生了什么,于是立刻调转枪口,试图挽救队友。
然后他就看到瞄准镜中,那挨了自己一枪依然若无其事的女侍者。
侍者服被撕裂,露出了那层紧贴身体的黑色织物。
鸢套在腿上的黑色丝袜,或许在他人眼中有各种各样的意义。
但实际上,这东西只是连身甲胄的一部分。
它是铠甲也是武器,鸢穿着它,便意味着随时都可踏入战场。
此刻鸢脚下的车厢开始发出撕裂声,她随手扫掉战甲上的弹来到念力者身后,俯身握住匕首。
垂死挣扎使得念力者不再约束自身的超凡能力,但利刃刺穿脖颈的剧痛与恐惧却无法让她集中精神,更无法转头达成条件,以释放出足以致命的强大念力。
鸢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在握住匕首后半蹲下身体,凑到念力者的耳边,轻声道:
“抱歉,我不敢赌。”
“咔嚓。”
“咔嚓!”
赤红刀鞘刺入地板,顺势拦下切来的利爪。
爪刃在刀鞘上磕出火星,野兽顺势后退,右近卫上前部位,黑衣飘荡前,双手持刀自左斜切。
逆袈裟斩!
此刻源义山一手扶刀鞘,另一只手握紧“虎狩”反手下劈。
“锵!”
双刀再次碰撞,右近卫的逆袈裟斩却直接将虎狩振开!
中年雇佣兵过载了义体,强行提高输出功率以换来这出人意料的一击。
这一刻,源氏少主空门大露。
刚刚撤下的野兽悄然越过刀势已尽的右近卫,双爪刺向目标胸前,二者间再无任何阻拦。
源义山眼看着刀锋被振开,却依然是那般镇定。
他嘴唇轻轻嗡动,好似在念诵什么。
类似于念力的无形气息开始流动,却未能引起野兽的注意。
但一道落子声突兀回响于车内,打断了这股隐秘流动的气息。
“咚”
老者的傲然声音,随着棋子落盘声一并响起。
“桂马护将!”
“咚!”
野兽一头撞上了看不见的屏障,豁然停下了身形。
而刚缓过一口气的右近卫,则看着源义山身后封死的车厢门大开。
一位托着棋盘的老者正缓步走入车厢,平静道:
“义山少主,请您暂且退下。”
右近卫重新摆起架势,心中却苦笑一声,下意识握紧了刀柄。
结束了。
因为他认出了老人的身份。
隶属源氏财团内的超凡者,另一组杀手分去阻挡的重量级护卫。
四阶超凡。
“王手”,近藤明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