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被人保护的脏辫青年突然站了起来。
他伸手拿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拿起雪茄狠狠抽了两口,脸上泛起诡异的红润。
那是兴奋。
威廉·艾维斯,黑桥帮的老大,亚瑟的儿子,正看向那由一个个摄像头串联起的监控画面。
大片雪花点出现其上,大半屏幕已经失灵,象征着他对这座公寓掌控力的减弱。
可青年却大口吐出烟圈,眼中满是异样的兴奋。
“多么意外……多么美妙啊!”
“小亚瑟”一把扔掉雪茄。
他高举手臂,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就像是立于万万人之前加冕一般兴奋,大声道:
“只是一只屈服于公司的虫子,狗一般的东西!就带着一个帮手,不知死活的杀进了我精心布置的堡垒!这栋楼里有多少我们的人?一百?两百?还是五百?我们有工厂,有枪炮,有利瓦伊、艾萨克这样的好手!我甚至把父亲派给我的超凡者都派了下去!结果呢?”
此刻青年挥舞手臂,宛如发情的猴子般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哈哈!他刚刚杀掉了我得力的手下,摸出尸体上的通讯器告诉我,现在轮到我了!兄弟,你听到了吗?他说轮到我了!”
小亚瑟转过身,三两步逼近那黑暗中的轮廓,近乎与对方脸贴着脸。
血丝逐渐攀爬上那兴奋的眼眸,映出其中怪异的满足与残忍。
“让他上来。”
他抓住黑暗中守卫的肩膀,用那兴奋到发颤的声音低喃道:
“兄弟,让他亲手拆开我准备的礼物。然后,我要你把他打残,让他手无寸铁。最终,由我一枪杀了他。”
黑暗中的人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小亚瑟。
随即,他微微点头。
“如您所愿。”
语罢,他稍稍后撤,轻松挣脱了小亚瑟的手掌,转身在墙上一按。
指纹扫描通过。
一道暗门突兀自墙上出现。
原来这间安全屋唯一对外的出口,一直在这守卫倚靠的墙壁上。
就在这时,守卫停下动作,偏头看向屋内的小亚瑟。
始终没有违背过青年命令的他,这一次罕见认真的嘱咐道:
“那么在我打残他之前,请您躲在这儿。”
小亚瑟痛快点头,一边拿起边上的酒瓶,一边大声嚷嚷道:
“没问题!我就在这儿等着。你给他留一口气就好!让他看着我杀了他!”
“是。”
守卫默默点头,随即迈过暗门。
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大衣。
身后墙体无声闭合,伪装涂层再次将防爆门覆盖,安全屋重新密封。
此刻守卫身处一条并不宽敞的通道内,零星的安全出口指示牌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绿光。
他缓缓抬头活动脖颈,顺势拔起微弓着的背。
明明只是二十出头,却显出一股街头少见的沉稳。
凌厉的寸头下,是颇为硬朗的面部线条。
精致的改装痕迹排列于脸颊两侧。
整个人一眼看去,竟与那位大名鼎鼎的“黑水刽子手”有些相似。
相似是对的。
因为他本就是“刽子手”的儿子。
黑桥帮,亚尔维斯。
此时,亚尔维斯抬手按了按已经松缓的后颈,接着转身向通道尽头的黑色幕布走去。
一边走着,他一边撩开大衣,抽出了一把大口径手枪于黑暗中熟练检查。
紧接着他将手枪插回后腰,伸手掀开了通道尽头的幕布。
躁动的音乐骤然涌入通道,随着身影的离开和幕布的落下戛然而止。
幕布另一端。
绚烂迷幻的灯光下,数不清的人正在那偌大的舞池中纵情欢笑。
酒水、食物、药品与呕吐物混杂在一起的怪异气味弥漫四周,却丝毫不影响在场之人的兴致。
目光所及,只见那一张张被灯光映成彩色的脸。
醉意、迷幻。
乃至癫狂。
呢喃不清的歌声从舞台方向传来。
身材火辣的女歌手小心的捂着胸口处少得可怜的布条,满眼惊惧的望向下方舞池中癫狂的人群,却还是尽力保证喉咙中释放的音节没有跑调。
这是她的“工作”,只要能顺利完成今晚的营业,她欠黑桥帮的债务就可以一笔勾销……
直到一只手抓上了她的脚踝。
在音箱响起的尖叫与噪音中,曼妙身影被拉入舞池。
犹如落入无间炼狱。
重复的一幕不断上演。
被逼迫至绝路的人相继走上舞台,为这场不知尽头的荒谬派对提供着罕见的调剂。
舞池周围的阴影中,枪手和安保们冷眼旁观这一切。
这是黑桥帮偶尔才会举办一次的派对,也是他们老大最爱的戏码。
走投无路之人被逼上舞台展示自己的才艺,在自以为有机会逃离地狱时,被台下那些真正走投无路之人拉入狂欢。
就在这时,亚尔维斯出现在两名安保身边。
安保们敏锐注意到了青年的到来,其中一人迅速取出一副耳机递了过去。
亚尔维斯伸手将耳机扣在了耳朵上,接着看向那舞池内还在挣扎的女歌手,淡淡的道:
“换个够劲儿点的曲子,老大要招待贵客。”
“是!”
一名安保应声退下。
亚尔维斯则抽出了腰间的手枪,目露怜悯之色的轻抚扳机,而后举枪虚瞄脖子上已经被扎上一枚针筒的女歌手,轻声道:
“砰~”
越发躁动的音符自四面八方涌来。
这一次,两名瑟瑟发抖的女孩被安保们架着带上了舞台。
亚尔维斯见状似是有些不忍闭上了眼睛,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极浅弧度。
这才够劲儿啊。
“砰!”
银色左轮射出了最后一枚子弹。
还未来得及缩回掩体的枪手被连带着掩体一起打烂。
孟瑜单手拨开弹巢,望着街面上已经开始溃散的黑桥帮帮众们退出弹壳,终于吹了个口哨。
“收工。”
在他身后,刀仙借着尸体用力蹭掉了铳刀上沾染的鲜血与机油,发现身边终于没有再试图对他开枪的蠢货后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青年反手持刀,冲不远处的搭档一抬下巴。
“二十九个!”
麻雀将手里的榴弹发射器塞回雨披下,顺手抓过掉落在旁边的霰弹枪,看了眼子弹的型号,随后漫不经心的说出一个数字。
“五十四。”
刀仙一愣,而后小声的骂了一句,接着开始念叨什么“不讲规矩”、“玩枪的就是脏”、“搭档应该平分战绩”之类令人难懂的话。
另一边,克林特走下楼梯,对着柜台后倒霉的旅店老板扶了下牛仔帽算是告别,随后推开了旅店仅剩的半扇大门。
与此同时,街旁一户公寓二层的窗户开启。
女忍者一个轻巧翻身,如猫儿一般落在正走向死狗酒馆的孟瑜身边。
两人目光碰在一处,孟瑜微微点头。
街面上的黑桥帮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
该善后了。
这样想着,男人已经走到酒馆面前。
旋即,他半蹲下身子,像是逗狗一样,用左手拍了拍持枪的右手,看着所在楼梯下的二人戏谑道:
“别躲了,出来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