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
在一名黑桥帮的干部呼喝声中,一队装备精良的黑桥帮精锐在他的带领下向死狗酒馆赶去。
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这座伪装成公寓的制药工厂就迅速做出了反应。
随着那队精锐离开,这座七层公寓内的灯光瞬间熄灭大半,唯有顶层闪烁着暧昧的红光。
特制的合金大门落下,封堵了公寓出口以隔绝内外。
尽管与外界的通讯被切断,可整座公寓楼摇身一变,俨然化身为自给自足的堡垒。
里面的主人很谨慎。
他没有像寻常街头帮派的老大那样带着主力去死狗酒馆支援,而是在通讯信号被干扰,情况不明的前提下,放任手下人自行处理。
很不负责,却又足够安全。
然而外面的客人不在乎。
尼克默默注视着不远处的公寓楼。
二者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条街。
这是不应存在的监控死角,是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所能达到的极限。
此刻通讯频道内一片沉寂。
指引他们来此的黑客再无踪迹,仿佛风中的幽灵在雨落前先一步离开。
那是个好心的姑娘。
想到刚才通讯频道内那个试图安慰自己,又犹豫着不敢开口的小姑娘,尼克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真是善良的小姑娘。
可惜,没机会当面道谢了。
“兄弟。”
黑暗中,有人适时出声打断了尼克的思绪。
他了解尼克,也更清楚对方此时需要的是什么。
尼克闭上了眼睛,头也不回的轻声应道:
“兄弟,我知道。”
短暂的犹豫后,他缓声道:
“你不应该和我一起冒险的。”
尼克睁开双眸,眼底是清晰可见的悲伤与无奈。
不为自己的悲伤。
轻笑声自阴影中响起。
如水般的波纹褪去,身披科技造物的身影大步走出。
奥利尔低头看向尼克,焕然一新的外骨骼上闪烁着光学迷彩独有的色彩。
这位曾经的独行佣兵注视自己的发小、朋友、兄弟。
然后他抬手给了这家伙一巴掌。
“蠢货。”
奥利尔叹了口气,而后无奈道:
“你知道嘛,老子其实很嫉妒你,命好人又好。在这勾石一样的世道里,咱俩就不该是一路人。可偏偏我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在意的人了。”
说到这儿他停顿片刻,接着声音低沉了许多。
“对不起,那天我来晚了。”
人的一生就是由各种记忆拼凑填充的相册。
不论这些片段在当时是否存在意义,待到某时某刻你有意无意的翻开查看,审视自己的过往。
或是欣然一笑或是不忍直视。
亦或是,无法原谅自己的悔恨。
尼克如此。
奥利尔,也是如此。
正如孟瑜在墓地问他的那句话。
那么奥利尔,你呢?
你的灵魂呢?
奥利尔的回答是无所谓。
他无所谓自己的下场。
他无法原谅那天晚上迟到的自己。
如果他没有参与西城区的悬赏……
如果他知道小约翰的意外后警惕一些……
如果他那天晚上早来一些……
可惜,没有如果。
尼克仰头看着奥利尔。
这个自街头长大的朋友。
然后他张开双臂,用力的拥抱那冰冷的钢铁。
奥利尔愣了愣。
旋即他垂下眸子,低声骂道:
“我就知道……”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尼克也没有抱怨自己。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
他是让父母自豪的孩子,被儿子崇拜的父亲,对妻子尽职尽责的丈夫。
也是奥利尔这操蛋的人生中,唯一一个值得豁出性命的兄弟!
尼克放下了手臂。
他不再试图劝说奥利尔,伸手从外套下抽出一把手枪。
奥利尔转身望向紧闭的公寓门,摘下了那个挂在装甲下热熔雷。
下一刻,光学迷彩启动。
奥利尔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直至一声闷响。
巨量高温自公寓大门外袭来。
“砰!”
安保室内立刻冲出两名枪手,果断举枪瞄准大门。
目光所及空无一人。
只有融化的铁水不断滴落地面,溅出朵朵铁花。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两名枪手却并不慌乱,端着枪开始缓缓后撤,其中一人大声示警道:
“敌袭!”
另一人则迅速戴上热成像夜视仪。
到底是驻守工厂的精锐。
见惯了街头上各路牛鬼蛇神的老练守卫,马上是做出了当前最合适的应对方式。
然而他们的敌人,却还是超乎了预料。
水波般的流动下,高大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后。
外骨骼加持下的双臂瞬间探出。
“咔嚓!”
右侧出声示警的守卫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被勒断了脖子。
左侧佩戴夜视仪的守卫却先一步发现了端倪。
当奥利尔那只大手出现在眼前时,他果断丢下了步枪。
摸腰,掏刀,后刺。
落刀点赫然是肺部。
这是刀尖舔血后活下来的人才有的经验。
当你失去射击距离时,不要再迷信你手中的枪械。
冷兵器才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然后这一刀就在外骨骼的胸前装甲磕出了火星。
守卫动作一顿。
他张开了嘴。
紧接着,敌人丢下他已死的同伴,抬手将那声咒骂按回了嘴里。
“咔嚓。”
两具尸体倒地,奥利尔直接从身上取下一枚震爆弹,看也不看的丢进后侧的安保室。
一名枪手恰在这时赶了出来。
然后他就看到一只拳头在眼前放大。
枪手身子在半空跃起,脖子已经扭成麻花。
奥利尔这时才掏出一把“六星铳”。
曾经火石集团大力推荐的王牌霰弹枪。
来自某个社区机械师的大力推荐。
随即,震爆弹的音浪于安保室内回荡。
奥利尔默数三秒,接着闷头撞入。
扳机连续扣动,大口径霰弹特有的暴躁枪声回响在这公寓的第一道防线内。
五秒钟后,奥利尔立于安保室内装弹。
立足之处,再无一名黑桥帮枪手。
装备、时机、经验和一点来自街头的智慧。
他推入最后一发霰弹,抬头看向安保室角落那个还在闪烁红点的摄像头。
“找到你了。”
下一刻,佣兵咧嘴一笑,举起了“六星铳”打了个招呼。
“混蛋。”
“砰!”
与此同时。
工厂安全屋内,扎着脏辫的青年看着失去画面的电子屏舔了舔嘴唇,偏头道:
“杀了他。”
昏暗灯光下,身穿西装的修长身影站起身,旋即如鬼魂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