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穿行于林间,向着西方走去。
枪炮声被她丢在身后,徒留狂热的舞者们于舞台上狂欢。
王皮之兽化为的红白林地,正缓缓浸入她墨色的影子。
挡在她面前的,是那支行刑者小队。
或者说,他们不是挡在这儿。
而是被困在这儿。
七名行刑者此刻用枪炮压制着活尸们,并交替施展身上的超凡能力,以缓解压力。
在赤备受阻甚至出现伤亡时,这支队伍竟在队长不在的情况下保持了完整。
然而舞女只是一眼扫过,就看出这些人里只有两个是正式的三阶超凡者。
一个似乎是能操纵土石,正不断加固阵地防御和制造陷阱。
另一个倒是有点意思,能力似乎和重力有关。
舞女只是瞥了一眼,便自顾自地的继续前进。
她像是故意一样,就这么从这些人的枪口下走过。
姿态从容,没有半点惊慌。
然而固守阵地的七名“行刑者”彼此间连个眼神都没有,直接放下了手上的热武器,抄起冷兵器与冲上阵地的活尸们厮杀起来。
直到高大女人彻底经过,他们才重新拿起热武器压制活尸群。
在“赤备”眼中,这位新晋传奇是强大的超凡者。
但在同为超凡者的行刑者小队眼里,对方跟他们简直就不是一个物种。
就仿佛斗志昂扬的大公鸡出门遇到了农场主。
真比起来,他们甚至就是鸡饲料……
万幸的是,农场主没有在意这些饲料。
她要去看看更有意思的东西。
此时,林地之外。
碧绿木矛划过手臂,留下一道丑陋伤疤。
李斯特咬牙捏着一团白焰轰向逼近的动力甲。
这里已经是雨幕之外,火的权能得以尽情释放。
可对方这次并不闪躲,生生撞开这号称能融铸一切的白焰,来到了李斯特面前。
因为这一招,还是虚招。
格鲁贝尔·坏血狞笑着抬起左手。
包裹在分解力场中的动力爪探出,突刺。
李斯特身影凭空消失,瞬息出现在左侧三步远的位置,踉跄了一步才站稳。
格鲁贝尔·坏血毫不意外,右手一招,木矛归位。
随即,他不紧不慢的走向预定好的猎物,望着狼狈不堪的李斯特,戏谑道:
“当初我就想说了,玩火就玩火,杀人就杀人。这么好的天赋让你玩的这么杂,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你运气好了。”
李斯特重重喘息着,身后黑袍上的两张人脸已经开始模糊。
这两颗头颅来自一对双生子,是他最新一批收藏。
他们的能力组合在一起正位使用,就是短距离传送。
只是比起消耗的大量体力与超凡力量,那三到五步的距离完全得不偿失。
要不是被坏血逼到这个地步,李斯特也不会这么玩命。
他做梦也没想到,曾经的赤地猎手成了源氏财团的行刑者。
财团甚至都没有取走那杆被奉为“圣物”的木矛。
李斯特抬手按在左臂上的伤口,再次使用白焰。
在烧灼皮肉的焦糊味儿中,伤口愈合,留下一道丑陋伤疤。
格鲁贝尔·坏血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紧急治疗,打趣道:
“你其实没必要止血了。在伤痛将你折磨致死前,我就会抓住你。”
这就是圣物的威力。
在使用者死亡前,这杆木矛不会磨损,不会折断。
凡是它所留下的疤痕,只要不及时处理,都会带来剧烈的疼痛。
哪怕是使用者也一样。
只是格鲁贝尔早就适应了自己的搭档。
伤疤代表痛楚与折磨。
可同样是勇气和力量。
身负伤疤,不容违抗。
李斯特闻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光头男人仰头看向已然逼至近前的格鲁贝尔,讥讽道:
“有什么好炫耀的?我是输给了财团,又不是输给了你。”
格鲁贝尔微微歪头,思考片刻后竟点头赞成道:
“说的对。可是,我不在乎。”
他举起长矛,脸上终于露出满意之色。
“只要能杀了你,其他的并不重要。”
“呵呵呵……”
此刻光头男人脸上的黑色咒文已如影般消散大半,黑袍下的人脸缓缓蠕动,像是要挣脱束缚。
可他只是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近在咫尺的猎手。
因为他等来了“援兵”。
“所以你为什么要投靠财团呢?”
极轻的女声自格鲁贝尔身后响起,仿佛只是一道微风吹过。
可这阵微风却让动力甲下的强壮身躯瞬间紧绷。
赤地猎手僵在了原地,眼神陡然变得无比凶狠。
出于黑域的存在,他与其他人的通讯早已失效,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狩猎李斯特身上。
只是猎手没有想到,留给自己的狩猎时间竟然不到六分钟……
格鲁贝尔死死盯着面前的李斯特,迟迟没有下矛。
这位赤地猎手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头也不回的道:
“我想出来报仇、狩猎、享受生活,不想被关在海牙老死。就这么简单。”
霎时间,空气安静了。
一道身影迈步从格鲁贝尔身旁走过,女人轻笑随之响起。
“不错的理由。”
她于原地站定,转身看向两人。
随即,女人忽然抬起手指虚点格鲁贝尔,笑道:
“那么,下次再见。”
一抹悸动瞬间自心脏蔓延。
格鲁贝尔整个身体彻底僵住。
心脏麻痹。
舞女放下手指,又看向一旁的李斯特,似笑非笑道:
“我死了,你也好不了?”
听到对方重复自己之前那半威胁的求救,李斯特沉默了一下,而后低声道:
“我欠您一个人情。”
舞女不置可否的转过身,随意道:
“你该走了。”
话音落下,刚刚还一副脱力模样的李斯特立刻扭头狂奔。
舞女有些诧异的望着对方迅速离去的身影,失笑摇头,迈步走向街边一处不起眼的废墟。
伴随着女人离开的脚步声,手握长矛的格鲁贝尔仰面栽倒。
本应致死的心脏麻痹,恰到好处的使他陷入了保护性假死。
只要女人再动一下手指,这位赤地猎手的性命就会在今日终结。
然而那句“下次再见”,已然表明了她的态度。
就在猎手昏迷的同时,舞女也在废墟前停下了脚步。
她低下头,仔细打量起那只端坐断墙上的肥硕老鼠。
对方也仰起头,一双幽绿色的小眼睛大大方方的与那双致命的淡红眼眸对视。
旋即,舞女后退半步,微微俯身一提裙摆,竟是行礼微笑道:
“您好。”
传奇自然有传奇的骄傲。
哪怕是一位新晋传奇。
不过……
超凡铁律之六。
在大多数情况下,能让一位传奇主动行礼的对象……
唯有另一位传奇。
此刻,棕色大老鼠端正坐姿,幽绿色的眼眸中映出那颗由风暴裹挟的不息之心。
随即,它缓缓竖起五根尾巴,开口回礼,语气中透着不容违背的威势与肃穆。
“幸会。”
“心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