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儒家与方仙道的修者在地下战成一团时,地面上的仪式也进行到了末尾。
街道中央,张开双臂的舞女再次起舞。
她舒展身体,伸腿踏足已然熄灭的火石,舞动着身体,轻声哼唱起了古怪的调子。
那音调随着女人的跃动起伏,使得这首不为人知的曲子成为了这幕高潮的伴奏。
它本无名。
但今日起,便有了名字。
心之舞曲。
墙头的大老鼠,一双小眼睛紧盯着那跃动的身影,瞳孔中映出舞蹈之下的真实模样。
一颗磅礴跳动的心脏。
一门源自血肉之道的崭新超凡体系,就要诞生于此。
这时,天空中的乌云开始翻涌。
女人笑着、唱着、跳着,直到脚下的影子开始扩散。
那属于她仅剩的,旧形体的一部分。
一直后撤的李斯特突然站定。
他终于无法忍耐这股压力,伸手抓住老者头颅,再次撑起“灰晓之镜”。
在“收藏家”的感知中,一个巨大的界域正于龙兴街向外扩张。
而自己早已身处这片界域之中。
眼下甚至没有把握强行冲破仪式。
他只能等!
与此同时,就要撤离街口的污水党车队也被界域笼罩。
原本极有秩序的推进阵地开始滋生混乱。
一名狠辣暴徒前一刻还在冲拦路的无垢之兽开枪,下一刻就不自觉的抬起双手,举着枪跳起了荒诞的舞步。
他一脸茫然,赶忙摇了摇头,重新端枪射击。
可不到两秒,身体就再次不听使唤的舞动。
于是这怪异的情况迅速蔓延那片阵地。
就连平台上操作机炮的污水党精锐,也不自觉的抬高机炮口,打出了一串有节奏的炮声,仿佛乐师伴奏。
以至于这个依托武器平台的污水党阵地,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处蹩脚舞者相聚的狂欢舞台,任由阵地外仅剩的几只血肉怪物扑入人群大快朵颐。
维尔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迅速对身边的手下们吼道:
“把十字架都拿出来,感觉到自己有问题的,马上祷告!主会庇佑我们的!所有炮火向前,我们杀出去!”
说完他扣动高斯步枪打退一只没了大半身子的血肉怪物,然后直接掏出两颗热熔雷,塞给身边的基思,大声道:
“我掩护你!丢过去!给那帮小伙子一个痛快!”
平台上操作武器的基思直接接过热熔雷,改造手臂充能,随即丢向远处那座已经失陷的平台。
他当然明白维尔的意思。
放弃火力压制后,那帮小伙子的结局就只剩下被那些扑上去的怪物相继吞噬。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甚至只能举起威力强大的枪械,跳着那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舞蹈,眼睁睁的看着!
“轰!轰!”
两声爆炸后,如熔岩般滚烫的温度将平台周围的活物化成焦炭,本就停滞在原地的武装平台彻底陷入火海。
那些污水党的小伙子们被火焰净化,重归安宁。
然而基思却咽了一口唾沫,犹如梦呓般低声道:
“主啊……这是地狱吗……”
被高温消融的人或许能得以安息,但生命力强大的无垢之兽还能苟活。
它们一边咀嚼着零星的残肢血肉,一边褪去焦黑的表皮,新生出粉嫩血肉。
那一条条粉嫩触手指向天空。
随即开始了那怪异的舞蹈!
同样注意到这一幕的维尔又掏出一颗热熔雷炸向车队左侧,而后大骂着扣动了扳机。
“法克!李斯特!你想想办法啊!”
背对车队的收藏家此刻根本不在意后面维尔的求救,只是紧张注视着舞女脚下涌动的阴影。
某个隐秘之物的轮廓开始显现。
不远处的舞女轻巧转身,跃动的身躯上,白瓷般的碎片逐一自化作伪影的躯体上脱落,落入脚下的阴影。
她淡白的舌颤动着,发出如喜如泣的诵唱。
“我跃动于舞台上的白骨,将继承所有已失者的传说。如若我没能挨过蜕变,这个传说便是我的传说,而我的骨片会被别人佩戴在身,用肌肤温暖。”
最后一片白瓷骨片落入阴影。
舞女失去支撑的身体本应瘫倒在地,然而她舞步越发狂乱。
种种非人动作被她以肢体演绎,诵唱声越发响亮。
“我从生命的旋律中得到教诲。至此,王皮之兽现身。于是我带着这番教诲,穿过那道门扉。”
“我们永不停歇!永不停歇!永不停歇!”
女人脚下的轮廓终于清晰。
柱状的四蹄,将似山峦厚重的躯体自阴影内撑起。
粗糙似山岩的表皮上,生长着朱红与骨白的毛发。
阴影构筑的模糊头颅中,探出两支纯白兽牙,一如探入门扉的密匙。
足有三十层楼高的怪兽张开嘴巴,无声无响。
乌云中顿时有雷声传来。
第六重蜕变,名为“白骨”。
王皮之兽将载着舞者穿过蜕变之门,完成最后的晋升。
六重蜕变,六重变化,六重拟态。
舞者做到了她所能想到的一切。
她踏足于巨兽背上,在红与白间纵情欢笑。
这一刻,她的笑声扫过整座城市,每个人心头都骤然浮现一抹跃动的红。
那是心的鼓点。
那是生的舞步。
舞女轻拍手掌,王皮之兽抬足落于土石。
闷雷般的声响同时自天空与大地响起。
雷声紧随着闪电穿过云层,骤雨如重拳般落下。
无形界域在此刻定格。
雄浑脉搏中,一道同样无形的门扉竖起。
直至那山般的巨兽迈动脚步向前走去。
恰在这时,尖锐的呼啸声自天边响起。
一发发对地导弹轰炸巨兽的王皮之上。
巨量装药的战斗部相继炸开,好似一道道绚烂烟花。
这烟花落下,也映照出了整片界域的生灵。
李斯特一脸骇然的举起双手,旋转、跳跃。
手掌上的老人头颅正目露狂热之色,衣袍下一张张人面浮现。
就连他的背上,也露出两张崭新,且同样狂热的面孔。
平台之上的维尔一手握着十字架,一手挥舞高斯步枪,目露茫然。
地上早已没有声息的残骸也纷纷站起,晃动着僵硬的肢体,赞美这宏伟的一幕。
犹如远古时期,懵懂的人类围绕着火,跳动着祭祀的舞蹈。
他们纵情舞动,不分敌我,不论生死。
狂热的气氛围绕着巨兽,使得天地间降下的雨水中,多出了一片整齐的心跳。
旋即,巨兽默然前进,落下了抬起的巨蹄。
于是舞者穿过了那道渴望已久的门扉。
雨幕中,风暴欢乐地自舞者残躯涌出,奏响了如鼓般的心之脉搏。
她自毁灭中,重获新生。
天空中,就要撞入城区的十二艘悬浮炮艇忽然悬停在半空。
北原幸太看着动力装甲内,侦测超凡力量的仪器已亮起刺目的赤红。
他沉默的拿起头盔扣在头上,伸手固定好背负的大剑。
接着在动力甲内不断响起的提示音中,平静下令。
“目标已出现,能级确认,传奇超凡者。”
“各炮艇火力全开,全员准备。”
“空袭登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