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石之下的秘所内。
抵在卢道人后脑勺的短柄霰弹枪被击发。
错误预判了孟瑜位置的四目道人忽然一低头,背上一截脊骨刺破皮肉,仿佛撑起鼓面的骨架一般,先一步挡住了枪口。
“砰!”
孟瑜持枪的身影已先一步退开,大蓬水银在卢道人背后炸开。
巨大动能带得道人一个趔趄。
然而道人四只眼睛已满是凶光,持鞭右手微微一抖。
鞭哨响起,后退的孟瑜皱起眉头,周遭空间传来的怪异扭曲感,使得男人身形一滞。
卢道人趁机转过身,第二只右手不知何时丢下了另一条血肉长鞭,结一手印。
一条血肉长蛇自地面游动,缠上了孟瑜左脚脚踝。
正是道人弃下的长鞭所化。
动静流转,模糊生死。
轮转之术!
与此同时,一直不露声色的方伯安一挥拂尘,根根无光长丝陡然生长融入阴影,悄然袭向孟瑜。
顷刻间,攻守易形。
孟瑜将一把骑枪对准脚下,爆炎弹炸成一团烈焰,竟然丝毫不在意自身处境。
血肉长蛇果然畏火,身子一僵。
孟瑜趁机一脚踢开。
卢道人见状持鞭右手再挥。
“啪!”
怪异波动再现,孟瑜动作又是一滞。
此时,卢道人将异化左臂抬起挡在身前,一根苍白手臂沿着左肩生生从中撕扯而出。
新生左手的纤细五指,搭在脑后探出的脊骨一抽。
一截还粘连着部分血肉的剑状脊骨,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浓烈的凶煞之气陡然自这柄骨剑溢出,就连密室内肆虐的烈焰,也被强行剥夺了部分热量。
又一件超凡物品。
在卢道人抽臂拔剑时,孟瑜刚刚挣脱开脚下的长蛇。
虽然被鞭哨声影响了动作,但男人依然将两把“骑枪”对准了身旁的阴影。
“砰!砰!”
枪响的那一刻,无光长丝顿时自阴影中涌出,顶着烈焰烧灼与水银侵蚀,刺向男人。
卢道人头颅归位,血肉愈合,当即踏步抢攻!
孟瑜果断将一把“骑枪”向上一抛,伸手入怀。
随即甩出两枚手雷。
一枚丢向拂尘长丝,一枚砸向正冲来的卢道人。
炽热电浆于半空涌出。
电浆手雷!
卢道人四只眼睛一瞪,当场破口大骂。
“竖子!这就是你们的礼吗?”
你们儒家的人玩枪就算了。
你的六艺呢?你的汉剑呢?
“百家”之间的对决,你特么直接丢手雷是吧?
孟瑜闪身后退,右手接过落下的“骑枪”,大声道:
“废什么话!实用就行!”
卢道人脸色一黑,看着迎面扑来的电浆,空着的右手向地面一勾。
血肉长蛇立即缠上他的手腕,接着道人左手持剑一挥。
满是煞气的白骨剑划过,奔涌电浆被一剑两断!
随即卢道人看到了大蓬水银。
异化的左手爪立刻抬起挡下了这腐蚀性极强的液体。
下一刻,四只凶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男人面前。
正在换弹的孟瑜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被包裹在剧毒蒸汽中的卢道人面露凶戾,白骨剑斩落!
孟瑜身形一阵模糊,就要再次拉开距离。
然而鞭哨声响起。
已经模糊的人影又是慢了一拍。
缠在道人右手上的血肉长蛇骤然跃起,张口欲噬!
“神速”被长鞭干扰,双枪正在换弹的关键时刻。
躲不了。
一抹寒光自风衣下拔出,险险挡住了劈下的白骨剑。
“当!”
兵刃交击声中,孟瑜倒飞出了密室,一旁开启的密门都在这一击交手的余波中被撕扯成一块块废料。
卢道人紧跟而上。
一时间两道模糊的影子于地下赌场内掠过。
密室内,见自己师兄将对手逼退,方伯安果断一挥拂尘。
无数丝线遍布密室的每一处角落,构成了一处简易且阴险的结界。
这是他师尊当初留给他们师兄弟的宝物,根根丝线由怨力编织,水火不侵。
哪怕刚才硬接一枚电浆手雷,这些无光长丝也没有半点损伤。
方伯安盘坐在铜鼎前,眼见结界布置完毕,他双袖一挥,各式材料从中抛出,悬于铜鼎之上。
卢天象此时所用躯壳,只是拼凑出来的应急之物。
眼下敌人实力不弱,再纠缠下去,公司机动队一到,他们师兄弟就不得不杀出去了。
只能就地炼制师兄的半仙之体了。
在方伯安设立结界时,外面无人的地下赌场中,已爆发出激烈战斗。
卢天象持鞭右手挥鞭抽出阵阵波纹,另一只手掐住刚才被寒光斩去头颅的血肉长蛇,那垂死怪物顿时生出新的蛇首。
孟瑜丢掉了打空的“骑枪”,双手持剑挡在身前,后退中又一次接住了对方的骨剑。
那抹寒光的真面目也暴露在卢道人眼中。
一柄平平无奇的单手武装剑。
那是欧陆骑士们惯用的“玩具”。
卢道人四只眼睛一眯,勃然大怒道:
“荒谬!自称百家之首的你们,连自家的剑都不敢用吗!!!”
孟瑜持剑拨开骨剑,毫不客气的道:
“杀你还用儒家的剑?”
男人忽然止住后退的身形,双手舞剑。
一抹森寒圆弧划过,再次斩落袭来的蛇首!
“你拿兵家修者的骨骸做武器,也敢自认百家?四手持宝就是‘天王像’了?道长生就是这么教你的?”
孟瑜剑交单手,一剑格开二次劈落的骨剑,顺势下刺,终于抓住机会将暗中抽来的血肉长鞭钉在地面。
男人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怪异道人,眼中第一次冒出怒火。
“我得承认你比你那个疯子师父厉害了,最起码他的嘴没你的硬!”
卢道人眼瞳充血,大吼一声一爪拍下。
孟瑜不闪不避,反手一拳对上。
“咚!”
擂鼓般的声响中,卢道人整个身躯怪异扭动了几下,便定在了原地。
孟瑜一手握剑,收拳后退了半步。
然后亮出了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马格南。
一声震耳枪响后,卢道人眼睑下的那双眼睛向下一瞥,难以置信地看着身上被轰出的四个血洞。
区区大口径手枪弹,怎么可能击穿他这层超凡血肉?
而且他明明只听到了一声枪响!
孟瑜平端马格南,面无表情的道:
“你要的‘六艺’。”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四矢连中,排列为井,是为“井仪”。
君子六艺,五射之一。
井仪!
卢道人心中惊疑,可手上动作丝毫不慢。
煞气凝聚,白骨剑再动!
片片鳞片自异化手爪内钻出,两只右手丢下长鞭、死蛇,双手掐诀。
就在这时,道人听到了对面儒家男人的冷漠声音。
“你要的‘礼’。”
孟瑜按剑而立,无视了正在攻来的骨剑,只是缓缓吐出一字。
“凶。”
语罢,枪响。
霎时间,白骨剑上煞气溃散。
卢天象掐诀两手一僵,一股大祸临头之兆瞬间浮上心头。
以礼悼凶,生者葬死。
君子六艺,五礼之一。
凶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