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街临街,重新填装的轮式装甲车迅速调整炮位。
装甲车内的霍根盯着无人机内传来的画面,眼神有些阴沉。
血齿团刚才偷袭的那一炮,并没有立功。
这帮污水佬的车队里,有大功率的护盾发生器。
霍根看着那几辆还未展开的厢货车,伸手拿起了边上的通讯器。
“动手,劫车。”
随即,他丢掉通讯器转头看向身后的血齿团精锐们。
“我知道你们这帮渣滓一直都在想什么。加布尔那个蠢货已经死了,我也没兴趣学他。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干完这票后,我们就去荒野。之前在东海滨找到的那个大型聚居地就不错。”
霍根打开小冰箱取出了一个血袋拿在手上,无视了那些陡然火热的目光,淡淡的道:
“我和你们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清楚,干清道夫这一行的,时间长了都没好下场。眼下是个机会,阻击污水党,完成和那个姓方的交易后撤退。”
“之后我会杀了那个坐镇聚居地的超凡者,将那里的一切据为己有。愿意留下的,从此以后就是我的部下。清道夫,我霍根不做了。”
原本沉静的气氛,随着霍根的承诺陡然升温。
之前曾持巨盾挡下杨鳄鱼的大汉顿时道:
“老大,我誓死追随您。”
边上的机械师听到这话,身后的义体臂略微抖了一下。
心中暗骂一声混蛋,表忠心倒是痛快。
他心里骂着,嘴上却毫不含糊的道:
“您应该需要一名机械师。”
瘦高枪手也嘿嘿一笑。
“老大,我就剩下一手枪法了,希望您还看得上。”
一时间,无数谄媚或是暗中抬高自己的声音在装甲车内响起。
自私的清道夫们,所追求的无非信用点与义体。
但如果有更好的出路,谁愿意刀口舔血?
公司不会招募清道夫,所以就算真有幸运的清道夫攒够了一笔钱想要退出这一行,也只会去荒野或者一些公司掌控力不高的城市。
霸占一个聚居地,统治荒野上的流民们为自己驱使,从此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这就是霍根给他们的承诺!
他们都清楚霍根的残忍本性。
但他们更清楚对方的眼光,以及统治聚居地是需要“自己人”的。
况且,你敢不答应?
你以为他手里为什么要捏着一袋血?
见到这些人的反应,霍根低声的笑了笑,接着撕开血袋大口啜饮。
猩红顺着嘴角滴落。
永生?
呵,笑话罢了。
加布尔就是为了这个笑话,送了命。
霍根要的是那个九夏人塑造出的超凡器官。
它将使他变得更加强大。
“渴血者”不相信任何人。
他只信奉力量!
此时,随着霍根一声令下,大量的清道夫自藏身处涌出。
这些被血齿团用武力和信用点收买的亡命徒们,迅速在龙兴街外构成一道散乱的包围圈,枪炮一刻不停的轰向污水党刚刚展开的车队。
厢货车上的暴徒们在这火力覆盖下难免有些紧张,但在头顶护盾的庇护下,他们还是有条不紊的搭建起一架架武器平台。
车队中的四辆厢货依次展开。
两挺转轮机枪互为犄角之势,保护着后方的蜂巢无人机阵列、磁力拦截干扰器,以及一门电浆炮。
西装革履的暴徒们纷纷脱去外套,依托着各个武器平台组建起防御小队。
维尔低头从怀里掏出火柴盒,从中拿起一根火柴。
他拔掉带有磷粉的火柴头,将光秃秃的火柴棍咬在了嘴里,语气依然轻松的道:
“李斯特,里面真有好东西?路上的怪物你也看到了,我们推到这儿可不轻松。”
后座上的高大男人闻言抬手解下了兜帽。
黑色的咒文密布在那张没有半点毛发留存的脸上。
这光头男人目视前方,没有回答维尔的问题,只是缓声道:
“依照我与你们父亲的约定,如果遭遇超凡者,那么他的头颅归我所有。其他东西,不论是素材还是物品,我一概不要。”
维尔咬着火柴棍忍不住啧了一声,感慨道:
“虽然不是第一次合作,但是我还想说,你这要求太高了。”
他指了指护盾上不断激起的涟漪。
“就冲这些人的态度,小伙子们可不会克制。万一有混在里面的超凡者被打碎了,可不算我们违反约定啊。”
名为李斯特的光头男人此时收回视线。
他低垂目光,手掌轻轻抚摸身上黑袍,声音出奇的平静。
“当然。我只收藏真正的强者。那种不入流的家伙,你们打死多少都可以。至于那些血肉捏造的玩具,也并不需要我来处理吧?”
一个模糊轮廓随着男人的动作在布料下凸显,就像是……一张人脸。
维尔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调整一下坐姿后耸了耸肩。
“行吧。谁让我们污水党就是干这个的呢。”
紧接着,他舒服的靠坐在椅子里,拿起对讲器。
“基思,电浆炮准备。先跟客人们打个招呼。”
说完,他挂掉对讲器,右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幽幽的道:
“愿主宽恕你们的罪过。”
下一刻,护盾解除。
一声闷响中,蓝白色的电浆团自炮管内激发,瞬息即至。
死亡降临。
不管是血肉还是义体,都在这片炽热电浆中化为焦炭。
连那些隐藏在清道夫体内的无垢之兽,都没来得及孵化,就在这科技的力量下化为飞灰。
等待多时的污水党暴徒们第一时间扣死扳机,在枪炮的喧嚣声中,倾泻着胸中的怒火。
愿主宽恕他们的罪过!
火力与组织程度完全不在一个级别的双方,就这样将战火燃遍街区。
而在那火与石之下,却有一处出奇的静谧。
“美人”赌场。
这座在西城区颇有名气的地下赌场今夜依然营业。
哪怕没有一个客人登门,哪怕整座大厅只亮着一盏灯。
一盏煤油灯模样的提灯,立在赌场大厅供客人饮酒休息的吧台上。
昏黄的光亮下,中年酒保正安静擦拭着杯子。
朱红色酒瓶已然开启,静待着今晚的真正客人与主人。
直到紧闭的防爆门自外开启。
穿着红裙的婀娜身影漫步走入,哪怕身处一片黑暗,那双明媚的眼眸依旧与那袭红色一样惹人注目。
她看向四周,随即失笑。
“呵呵呵,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真是有够久的呢。”
成熟且略带沙哑的嗓音在赌场内响起,带着一股令人恍惚的难言魔力。
中年酒保第一时间放下擦拭已久的酒杯,捧起一旁没有标识的朱红酒瓶,将那殷红液体倒入杯中,而后向着女人微微鞠躬,恭敬道:
“夫人。方大师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随着高跟鞋接触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来人走到吧台前,端起那杯殷红液体轻抿一口,红唇不禁勾起一抹满意弧度。
她轻声道:
“知道啦。辛苦你了,波多尔。”
中年酒保停顿了一下,旋即低声道:
“那我现在能……看您一眼吗?”
端着酒杯的婀娜身影似乎叹了一口气,成熟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波多尔,这就是你的心愿吗?”
中年酒保狠狠点头,声音甚至已经有些打颤。
“求求您……”
短暂的静谧后。
黑暗中终于响起了一声平静的回应。
“好。”
中年酒保当即直起身,抓住吧台上的提灯缓缓举起,小心且期待的看向被昏黄灯光照亮的人影。
高大丰腴的胴体上仅穿着一套粗糙如砂的红裙。
黯淡的浅灰色肌肤自这廉价布料下映出,却犹如覆盖着红纱的古老油画。
美丽,肃穆。
酒保缓缓抬起头,目光顺着灯光在这具身躯上一寸一寸贪婪扫过,直至那暴露在衣物外的黯淡脖颈。
这一刻,酒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一抹挣扎与恐惧开始自他眼底溢出。
可这短暂的清醒转瞬便被贪婪所淹没。
中年酒保仰起了脸,翘着脚高举手里的提灯。
先是垂落在颈侧的灰白发丝。
旋即,他终于如愿看到了来人的容貌。
如鳞的黯淡肌肤上呈现出些微裂痕。
丰润性感的红唇,高挺精致的琼鼻。
以及那双炯炯有神,永不眨眼的双眸。
中年酒保如梦呓般喃喃道:
“谢谢您,夫人。”
语罢,提灯摔落,重物坠地。
那点昏黄灯光应声消散。
吧台前,“夫人”轻抿红唇。
她不再看向如愿以偿的酒保,从容饮下了杯中的殷红液体。
犹如啜饮着面前之人刚刚失去的生命。
波多尔并非死去。
只是成为了,他所渴求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