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咬着香烟，填装着下一发独头弹，随口道：
“这东西的要害是可以移动的，不要管其它，打烂后用火烧。”
说着，再次扣动扳机。
这头无垢之兽很狡猾，在被方糖炸弹炸翻后没有挣扎，而是就此蛰伏伪装。
可惜的是它还不够聪明。
再忍一忍，等到孟瑜路过时暴起，说不定还有点机会。
独头弹在那燃烧的血肉间打出一个窟窿，带出了有别于粉嫩的猩红。
被击碎了“核”的无垢之兽发出一声哀鸣。
随着猩红血液的流出，它整个身体迅速化为死寂的黑灰色。
将大部分生命力压缩在一点，带来了与寻常生物完全不同的恢复与再生能力。
然而一旦被击中核心，就连挣扎都做不到。
其余正在狩猎的无垢之兽再次感知到了同伴死亡。
此刻，生存本能彻底压过了进食本能。
于是它们纷纷放弃了捕猎西多尔等人，触手蠕动间飞快向门口跑去。
地下反应堆关闭的同时，堡垒内的自动防卫武器第一时间哑火，这些怪物便有了逃命的机会。
本已力竭的西多尔与多吉对视了一眼，接着默契的同时出手，各自强行抓住了一头想要逃走的无垢之兽。
西多尔高声道：
“麻烦跟您借个火了！”
说话间，这位角斗场之主施展出了投技，将那大团蠕动血肉高高抛起。
多吉的应对更为粗暴，他直接抓住扭曲血肉往回一拉，低喝一声甩向墙角。
一旁的伯恩赶紧向旁扑倒让路。
双方这时都没在意这点细节，因为他们听到了身后那霰弹枪上膛的声音。
孟瑜对准被西多尔抛向半空的那个倒霉蛋就是一枪。
霰弹炸出的红粉泼洒在怪物的身上，而后烈焰升起。
宛若天火降临。
一发击中，孟瑜头也不抬的一拉浮木，又将一颗独头弹按进了枪膛。
随即他身形一动，竟出现在了那只被抛向墙角的无垢之兽身前。
霰弹枪抬起，抵近射击。
“砰！”
怪物应声栽倒，猩红血液自一条触手的根部流出。
核心已碎。
仅剩的两只无垢之兽疯狂舞动着浑身触手，争先恐后的爬向食堂外。
这由方仙道制造的生物兵器，自诞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下一刻，它们一头撞上了一道漆黑屏障。
正将镀银子弹按进枪膛的孟瑜侧过身，有些诧异的看一眼那正站定于原地燃烧纹身的仇路。
仇路见男人看来，纹身与疤痕混杂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微笑向对方致意，丝毫不在意右臂上逐渐增加的伤疤。
想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首先要学会尊重强者。
况且今晚要是没有这位孟先生出现，估计这会儿兄弟几个已经让这群怪物吃干净了。
这是恩情。
有了恩情，自然该顺势攀些交情。
现在这大好机会再抓不住，他仇路这些年就白混了。
孟瑜一眼看穿了这“纹身男”的心思，却没点破。
无垢之兽这种东西，他见一个杀一个。
有人帮忙，他也不会拒绝。
就这样，孟瑜将霰弹枪挂在腰间，掏出马格南按上两发子弹，对准门口方向扣动了扳机。
弹巢转动。
“砰！砰！”
孟瑜收枪转身，随口道：
“不能过滤空气的尽快离开，一会儿汞蒸气吸多了死这儿可没人管。多吉。”
门口的矮壮汉子在西多尔的搀扶下刚刚站稳，闻言立即道：
“孟先生。”
“楼里应该还有无垢之兽活着，一般的火不太稳妥，让你的人火力压制后上铝热剂，直接烧成灰。”
“是！”
多吉应了一声，就摇晃着身子出去。
一旁的伯恩这时上前一把按住了虚弱的多吉，无奈道：
“我来吧。”
边上一向与伯恩不对付的西多尔看了这家伙一眼，罕见的没有出声反驳，只是给不远处的仇路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仇路微微点头，语气如常的道：
“伯恩，小心点。”
伯恩有些复杂的看了这位二哥一眼，咧了咧嘴，转身向食堂外走去。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今夜过后，他伯恩依然能在狼帮保有一席之地。
西多尔则扶着多吉，亦师亦友的两兄弟，就这么以彼此做拐杖，走出了食堂。
毕竟他俩是格斗家，又不是化学家，汞蒸气吸多了也得躺下。
至于三哥跟文石……
他们相信二哥能处理好。
唯有仇路迎向走来的孟瑜，主动伸手感谢道：
“感谢您今晚伸出援手。”
孟瑜稍微打量了两眼，伸手与对方握了握，笑道：
“正好遇上了而已。怎么称呼？”
“仇路。”
孟瑜了然点头，而后看着仇路身上那纹身褪去后留下的伤疤，好心道：
“你找的这个巫医水平差了点儿。要去这伤疤，简单点就去植皮。不过我估计你舍不得这能力，建议你找个水平更高的巫医，给你重新绘一副覆盖上。”
仇路闻言无奈一笑。
“您高看我了。那种级别的大师，我见不到的。”
孟瑜挑了挑眉，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
“毒鹞子死了，看来你就是狼帮的新头领了。那我跟你商量个事。”
仇路郑重点头。
“大恩不言谢。您想要什么，我狼帮都双手奉上。”
“痛快。”
孟瑜一指正跪在地上的文石。
“我要问他几句话。”
片刻后。
孟瑜蹲在文石面前，端详着对方肩膀上的骨柄猎刀，有些讶异道：
“呦，诅咒武器。少见啊。我以为只有在赤土那地方才能见到。”
此时猎刀刺入的地方，正有鲜血涌出。
出血速度不快，更没有壮观的出血量，但胜在稳定。
文石循声抬头看去，直到目光重归焦距。
这位狼帮师爷看着面前这陌生却强大的男人，嘴唇颤抖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小心道：
“您是？”
“心性不错。”
孟瑜看着文石这副强自镇定的模样，戏谑道：
“看出来我准备救你了？”
文石眼中闪过一抹惊疑与喜色，随即语气无比谦卑的道：
“您要什么？”
孟瑜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先是指了下文石的肚子。
“你运气好，没遇到致命伤，身上装的还是个高端货。所以你体内的玩意没等到何时的时机孵化，要解决也不难。说白了它就是个血肉之道的产物，你要是没听过，我换个比较流行的词，生物炼金术。”
说着他又指向那柄猎刀。
“这个相对麻烦一点，不过也可以研究。只要你配合。至于我要什么……”
文石立即垂首道：
“我这些年经手狼帮产业攒下了不少好东西。公司的科技产物、荒野上的超凡材料，要什么有什么，我都藏在了一个地方，您尽管拿去。”
“嗯……”
孟瑜稍作沉吟，随后竟是摇了摇头。
“你的报酬值得我出手解决一个麻烦，不够两个。这样吧。”
接着，他竖起两根手指，微笑道：
“我看你也不想死，那我问你两个问题。你答一个，我帮你解决一个，怎么样？”
未等对方回答，孟瑜便注视着这个“幸运儿”，悄然敛去脸上的笑容。
“第一个问题，那个方大师在哪儿？”
文石立刻道：
“他在五环有三处据点。我知道其中两处。一处在南城区，据说是只有深夜才能在火里见到的莫洛托夫酒吧。毒鹞子去过，可他没带我。另一处我清楚，是在西城区，龙兴街的一家地下赌场。找一个代号‘舞女’的中间人，通过‘舞女’就能见到他！”
孟瑜略微歪头注视着这文弱男子，有些迟疑的道：
“确定？”
文石果断道：
“确定！我不敢骗您，也没理由帮那害我的王八蛋撒谎！”
孟瑜沉吟片刻，突然打了个响指，笑道：
“成交。”
话音落下，他陡然伸出左手，食指中指刺入文石右肋。
刹那间，在对方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前，孟瑜便收回手指，低头看着被夹在两指间的光滑肉团，淡淡的道：
“好了。”
文石低俯下身子，强忍痛呼出声的冲动，眼底已是忍不住的狂喜。
对方真的信守承诺！
他有救了！
仇路站在一旁，沉默的注视着这个叛徒，对孟瑜的作为没有半点反应。
既然代表狼帮应下了孟瑜的恩情，那就不能反悔。
就算文石今天真能活着离开也无所谓，他会想办法追杀这个叛徒到天涯海角，把这家伙的脑袋塞到聚居地的臭水沟里发酵！
就在他思索事后如何干掉文石时，就见那位孟先生站起身，冲文石略一点头。
“辛苦了。”
男人五指收拢，捏爆了那枚刚取出的血肉团子。
猩红还未散开，便化作一抹干涸色彩。
孟瑜甩了甩手，殷红的碎屑自指间滑落。
旋即，他迎着仇路那问询的眼神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我问完了，告辞。”
语罢，男人利落转身。
他今晚时间不多。
所以就不需要问第二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