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路看了一眼倒地的老三，眼底泛起些许波动。
他抬起的左手上，漆黑荆棘纹身犹如活物般缓缓挪动。
竖在身前的漆黑屏障虽然挡住了电浆本体，可那炽热的温度却点燃了仇路身上的衣物。
随着炽热电浆熄灭，他放下左手，缓缓扯下外套。
漆黑荆棘顺着脖颈攀爬上男人的头颅，过去意气风发的仇部长已然化作这令人不寒而栗的恶鬼模样。
文石打量着这位二哥，诧异道：
“二哥，你这就不合适了。过去我每次倒卖荒野上的超凡器物时，你连说都不说一句，搞得兄弟以为你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呢。没想到，是我有眼不识正主了。”
说着，他瞥了一眼仇路手背上的荆棘。
“不过你这能力的代价有点大啊。”
此刻，仇路左手背上的荆棘先是褪色，随即留下了扭曲的伤疤。
可仇路面不改色的抬起枪口，直接给了文石一枪。
“砰！”
“当。”
见子弹被对方身上那层透明护盾弹开，仇路心里已经有了数，淡淡的道：
“杀你够了。”
语罢，他扣死扳机迅速将子弹清空，然后将手枪砸了过去。
文石太过狡猾，身上的两层防护设备是互补的。
小型静滞力场发生器是做给外人看的掩饰。
这种能同时防护刀剑与子弹的昂贵设备，在街头近乎没人使用。
可谁能想到全力突破后，对方身上还有一个更为昂贵的护盾发生护符。
不过一个护符而已……
念头闪过，仇路已经一脚踩在圆桌翻了过去。
怎么解决，他再清楚不过了！
就在仇路抵挡电浆的同时，另一边的西多尔已经与多吉交上了手。
伯恩第一时间俯身捡枪，向后一个翻滚避开了可能的危险。
下一刻，身躯涨大的西多尔一拳轰向多吉。
多吉却先一步迎了上来。
矮壮汉子绕过了孟瑜，挥拳迎上西多尔的拳头。
毫无花哨的一击对拼后，多吉稳稳站定，西多尔反而收力后撤。
双方对视，眼神皆如野兽般冰冷凶戾。
与绝大多数一身改造义体的帮派分子不同，狼帮的狼子们大多只在身上安装一些辅助义体。
这一审美源头，正是来自开办角斗场的西多尔。
用这疤脸汉子的话说，泼洒在神圣斗场的应该是血与汗，而不是特么的冷却液和润滑油。
这位角斗场之主也确实有足够的底气立下这个规矩。
因为不使用任何义体的他，依然足够的强大
就算当初那个闯入角斗场闹事，身上安装着来路不明军用义体的赛博疯子，在西多尔亲自下场后也没能活过五分钟。
大量生物补剂与生死间搏杀的经验，足以让西多尔在战斗时化身杀戮专家。
千锤百炼的肉体甚至不弱于高品质的防弹皮肤，足以短暂抵挡下转轮机枪的射击。
然而在这一拳试探中，后退的反而是身经百战的西多尔。
老练的角斗场之主只是一拳，便摸出了多吉的大致身手。
因为多吉的格斗术，最早就是他教的。
面对这位曾经的学生，西多尔扯了扯嘴角，随后收拳至腰，挥手就是一记炮锤！
本来稳住下盘防守的多吉，在这一拳袭来时突然放弃了报架防御的姿势，矮壮身子向前一窜，想要直接撞进西多尔怀里。
在身高与臂展都不占优的情况下，多吉唯一优势或许就是自身的耐力。
这一刻，多吉抛弃了脑海中的一切念头。
他忘记了中枪的毒鹞子，忘记了所处的场地。
这个自街头一路摸爬滚打，被毒鹞子提携才得以进入狼帮的街头小子眼中，只剩下西多尔。
今天，他要杀了这位教导自己的老师与兄长。
以格斗家的方式！
面对多吉这冒险突入的行为，西多尔那如野兽般的眼神略微动容，似是浮现一抹欣慰。
就像三哥说的那样，多吉长大了。
念头闪过，西多尔眼神重归冰冷，拳势不变，拧身挥拳下砸。
强行拉近距离的多吉没有退缩，右手报架防御，微弓背脊，挥动左拳轰向西多尔腹部。
西多尔骤然收力，右手改砸外抓，左手向前一搭，双掌扣住多吉肩膀，提膝一撞！
意识到对方目的的多吉果断放下报架的右手，反手想要扣住对方肩膀，却慢了一拍。
“砰！”
“砰！”
沉闷的声音根本不像是人体所能发出。
西多尔的膝盖撞上了多吉的拳头，两道贴近的身影在这相斥巨力下再度分开。
避开两人交锋的伯恩，此时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握住手枪，看着分开的二人，却没有立刻对站在毒鹞子一方的多吉开枪。
贪生怕死的本性使得狼帮老六陷入了迟疑。
老大毒鹞子想要杀他不假。
可老二仇路也不信任他，不然不会开枪打穿他的右手。
帮毒鹞子，是蠢。
帮仇路，是赌。
借着这短暂的时间，他将局面尽收眼底。
毒鹞子被仇路一枪爆头。
燕老三被文石的电浆手枪击毙。
西多尔和多吉挥拳对抡，短暂贴身后又再度分离。
仇路这时已经翻过圆桌，文石的狐皮子下则露出了黑洞洞的枪口。
见此情景，伯恩不再犹豫，对着文石抬手就是一枪。
踏马的，横竖都有死面，帮仇路还有活命的机会。
傻子才不赌呢！
一连串子弹在护盾上刮擦出火花，削弱着护符内的能量。
已经被仇路近身的文石并没感到意外，只是有些遗憾的自语道：
“唉，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老六你活该死在这儿。”
语罢他扣动扳机。
炽热的火焰混着一股铁水自黑洞洞的枪口喷发而出，火树银花一般的盛景瞬间将扑来的仇路包裹其中。
龙息弹。
难以形容的高温被压缩在一枚不大的弹丸中，却能以区区一发子弹的代价造成喷火器一般的杀伤力。
这是科技的进步，也是对生命的蔑视。
然而在这个时代，就连科技也并非无所不能。
此刻，仇路脖颈上的荆棘开始扭动，漆黑屏障浮现。
那栩栩如生的荆棘汲取生命力后，就在宿主身上留下了丑陋的疤痕。
可它也生生挡住了近二千摄氏度的致命高温。
仇路忍受着肉体上的痛苦，还戴着手套的右手一巴掌拍在了文石腰部的护盾上，随即后撤。
文石见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自己腰间。
那里，一块糖块大小的白色方块竟贴在了被激发的护盾上。
下一刻，仇路站在老三焦炭化的尸体前，扯掉了右手手套。
那白色方块随之引爆。
“砰！”
方糖炸药。
混乱的场面中，只有孟瑜还坐在座位上。
男人卸下一块羊腿，一手拿着肉慢慢啃着，一手轻轻按住圆桌，任由拳风、子弹、与纷飞的铁水木屑略过。
终于，他丢下啃干净的骨头，擦了擦手后平静道：
“毒鹞子，看来你把那东西用了啊。”
话音落下，那放置在桌上的铁罐内突兀响起一声闷响。
仿佛擂鼓。
紧接着，那头部中枪仰面倒地的中年人，手撑地面坐起。
偌大的枪伤处，正有粉嫩的血肉蠕动填充。
中年人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这方大师的长生果，还真是实用啊。”
这一刻，激战中的仇路心头皆攀上一丝寒意。
被一枪爆头的毒鹞子，没死？
那所谓的奇迹义体吗？
唯有孟瑜叹了一口气。
旋即，他抓起了桌上的霰弹枪。
奇迹？
呵。
超凡铁律之二。
一切奇迹，皆有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