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驶过拱门。
孟瑜转头看了下堆在后座上的糖果，随即向不远处的萧二挥手道：
“小萧，替我跟老杨说一声，我先去苍耳园了，回头有事找他，让他有空给我拨个电话就行。”
正联系自己老大的青年先是一愣，然后了然点头道：
“好嘞孟哥，那你和嫂子先去，我一定把话带到。”
孟瑜摆了摆手，黑色轿车再度启动。
樱井织雪观察着街道两旁，竟意外的发现这里出奇的有秩序。
是的，秩序。
街边开着的餐馆跟之前那些快餐店不同，不管规模大小，都是开门营业。
街边甚至有人摆地摊，而且还很守规矩的摆在街角那样不占道的位置。
街面上不时能看到带着类似袖章一样红箍的人，戴着口罩一手长杆夹子一手网兜式垃圾袋的捡着街面上零星的垃圾。
路边还摆着公共的垃圾桶。
随着车辆逐渐深入，她竟然还看到了一间棋牌室，一帮人正围着桌子搓麻将！
樱井织雪悄然放缓了车速，终于忍不住道：
“这里是……”
“很意外吧。”
孟瑜看着街道两边，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有些炫耀的道：
“怎么样？没想到会在五环这种鬼地方，见到这样的社区吧？”
樱井织雪微微点头，静待男人的答案。
孟瑜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道：
“因为公司不在这片社区收土地税。”
樱井织雪一双美眸顿时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怎么可能？
这个时代的税务无处不在，普通人只是看不到而已。
尤其是土地税，按照联邦解体后巨头们将一切垄断的方式，除非……
有人把这块地买了下来。
樱井织雪看向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她似乎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那么“财迷”了。
孟瑜却摇了摇头。
“不是我，是某个怪老头儿。”
男人伸手从后面抓过一袋糖果，一边往风衣的小兜里塞着，一边道：
“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轿车缓缓穿过三条街，在孟瑜的指引下拐入一条巷子。
等到驶出巷子，一座建筑豁然出现在樱井织雪的面前。
孟瑜看着这座涂着红白漆的老式教学楼，低声道：
“苍耳园，这片街区的福利院。”
男人把马格南的子弹褪下丢进面前的手套箱，垂眸道：
“也是西南城区唯一的学校。”
说话间，他将已经没了子弹的老伙计重新插回枪套，随即按下车窗，冲那学校前的门房喊道：
“嘿！岸本老头！别偷摸看写真了，赶紧开门！”
男人话音刚刚落下，那门房内便走出一道身影。
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手提一杆猎枪。
待到走近两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望向轿车，试探道：
“是孟小子吗？”
孟瑜强忍吐槽对方眼神的冲动，最终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我，开门吧。”
少顷，轿车驶入苍耳园的校门。
樱井织雪很小心的将车辆停靠在路边，一辆老式轿车愣是没发出多少声响，而后向孟瑜投去问询的目光。
孟瑜看了眼门口那手里猎枪的老头，偏头道：
“把武器收好，车停这儿就行。孩子们还在上课，我去跟岸本说两句话，你等我一下。”
语罢，他从后座抽出自己压在糖果袋下的手提箱，推门下车。
门房老头此时将老花镜的一条镜腿挂在内里的毛衣领子上，冲孟瑜露出那缺了两颗后槽牙的笑容。
“孟小子，你今天来的早啊。公司能放人？”
“当然不放了。”
孟瑜拎着手提箱走向老人，打趣道：
“所以我换了个地方上班。”
老人微微颔首，赞道：
“这就对了，上什么班？我们这种凭手艺吃饭的，还能让公司那帮王八蛋拿捏了？”
听到这话的孟瑜顿时不屑的切了一声。
“你个老乌鸦算哪门子的手艺人？来，进去说话。”
门房老头撸了下袖子挡住了自己手腕处的伤疤，嘴里嘟囔道：
“哼，臭小子，懂科技了不起啊？”
嘴上说着，却还是拎着猎枪进了门房。
屋内，孟瑜先把面前旧书桌上散落的美女写真摞到一边，接着将手提箱放了上去，随口道：
“你身体如何？苍耳园这个月怎么样？”
“我身子骨还行。刚十月份，没到毕业季，学校的事情不多。”
老人将手里装样子的猎枪挂到了一旁的墙上，转身从值班室的床底下翻出一个装着茶叶的铁盒，絮絮叨叨的道：
“校长最近还在忙活儿着扩建的事，想要赶在冬天前在扩出一栋教学楼跟一栋宿舍楼。还跟周围几个社区的在谈，嚷嚷着要把苍耳园建成街区学校。要我说，他就是闲的。”
孟瑜不在意的笑了笑，状若随意的道：
“那我倒是宁愿他找个伴儿过一段安稳日子。没遇到什么麻烦？”
“唉，孟小子你这可问着了。”
老人翻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又拿过自己喝水的大茶缸，一边从茶叶盒里抓着茶叶一边唉声叹气。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好的突然闹上清道夫了。咱们这儿还好，小杨他们干的不错。不过我听说东南城区死了好多人，那帮渣滓玩意甚至摘了义体后直接把人丢在大街上。唉，造孽啊。”
说到这儿，老人摇头叹息，手上不自觉的做了个拨动珠串的动作，嘴里诵了两句经。
孟瑜微微点头，随即打开了手提箱，从中取出三根金条摆在了桌上。
“这三根纪念款金条，两根你存起来，等待没钱了再拿给校长。另一根换成信用点，你自己拿个一万点，剩下的都存在学校的账上。”
岸本老头放下了装着水的暖壶，面前新泡的茶水正升起腾腾热气。
刚才还在跟后辈絮叨不停的老头，此时双手拿起花镜架在了鼻梁上。
他伸出那双苍老且满是皱纹的手，将其中一根金条攥在手里，摸了摸后，又轻掂了掂。
“先不说这个。孟小子，你老实告诉我。”
老人放下了金条，手指将花镜向下挪了挪。
旋即，那双昏花的老眼再度看向孟瑜，眼中已泛起凝重之色。
“你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孟瑜并不意外老人的反应，甚至调侃道：
“看你这反应，这批金条应该是没问题了？”
“66年的纪念款，一个月出一根，九万信用点没问题。”
老人嘴上说着，眼神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坚持道：
“别打岔。你小子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作为道上有一定辈分的“老乌鸦”，岸本一眼就能看出手里金条的来路。
联邦在各地发行的66年纪念款，是联邦解体前的最后一次尝试。
64年开启的内战超过了所有人预料，战争带来的经济崩溃已经让联邦体制面临彻底破灭的边缘。
北四海地区的联邦当局试图用集资收购市场上流通货币的方式，恢复一部分的市场秩序。
可也正是由于这一决定，才让源氏财团等公司巨头有了进一步渗透联邦的机会。
而当初买下这些纪念款金条的人，多成为了现在盘踞在北四海的各大公司。
孟瑜见状笑了笑。
“就不能是我自己赚的？”
他拍了拍手提箱里的“温彻斯特”，淡淡的道：
“放心吧，你安心出手。我不会给公司卖命，公司也没本事收走我的命。”
孟瑜扣上了手提箱，忽然侧了下耳朵，口中“呦”了一声。
“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旋即，他丢下手提箱直接出了门房。
黑色的玛莎拉蒂正穿过自动升起的门禁。
驾驶位上的老人此时正看向站在门房前的孟瑜，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挥手道：
“呦，孟小子！”
苍耳园校长。
樊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