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千岛水鸟则冲前方一直沉默的司机道：
“我的那些叔父们都安排好了吗？”
司机平静应道：
“有六位已经宣布支持您了，中野先生还是不表态，织田先生仍然反对。”
千岛水鸟微微挑眉。
按照黑道中的辈分，“若头”是组长的义子。
与年龄无关，想当这个继承人，你就得拜义父。
能被千岛水鸟这位花菱组若头称为“叔父”的，只能是组长的“义弟”们。
也就是“舍弟”这一帮会内的荣誉位置。
名义上是组长的兄弟，实际上在帮会内并无太多实权。
前段时间空之座流出大量黑超梦与多巴胺芯片，直接酿成惨案，甚至将樱井重工一位技术部长的独子害死。
这种危急关头，组长芥川陆人的表现让人极为失望，后续的一切应对也都是千岛水鸟代为指挥。
一边是“大家长”不作为，一边是“若头”迅速果断的处理。
千岛水鸟更是不惜颜面，亲自登门向那位樱井重工的技术部长赔罪。
事态发酵至今，单从眼下这些深夜还跟随护卫在若头身边的精英们，就足以说明如今花菱组内对于千岛水鸟继任组长一事，已经是众望所归。
藤原三鹰也是得知了些许内部消息和对水鸟千岛的了解，才愿意在这位若头身上下注。
只是按照规矩，帮会内诸位“叔父”不点头，这组长位置坐的就不正。
然而对于千岛水鸟而言，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随口道：
“加密频道，拨给织田阳希。”
深夜行驶在沙漠中的奔驰车内，响起了通讯传呼声。
十秒后，对面接通，却没有说话。
千岛水鸟则淡定的拿起香槟轻轻晃着。
直到对面率先打破了沉默。
仿佛口嚼铁石一般的生硬男声在车内响起。
“千岛？”
简单的一个名字，却像是下定了决心才说出。
车内的千岛水鸟温声道：
“织田叔父，深夜打扰了。”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
少顷，生硬男声再次响起。
“案子结了？”
“警视厅的人已经包围了渔人码头，等到明早就会有结果了。樱井重工与警视厅之间，我会去斡旋。花菱组也不用再死人了。”
千岛水鸟喝了一口香槟，方才不疾不徐的道：
“那么，织田叔父是不是该支持我了呢？”
对面再度沉默。
几秒钟后，通讯另一端传来依然生硬的男声。
“容我再想想。”
“织田叔父。”
听到这个不出意外的回答，千岛水鸟微眯起双眼，语气依然平静的道：
“我很好奇，这次你又要摆出什么理由阻止我？”
通讯那端回应的唯有一片寂静。
本不在意这一切的柳生悟却再次睁开了双眼。
他感受到了一股杀意正在升起。
年轻剑客转过头，看向安然而坐的千岛水鸟。
这就是杀意的源头。
足足半分钟的静默，那头的生硬男声再度响起。
“水鸟，你想要开战吗？”
一句疑问句，却被织田阳希以一种肯定的口吻说出。
千岛水鸟没有说话，右手食指轻轻敲击香槟杯。
织田阳希像是猜到了这位若头的反应一般，语气稍稍放缓，低声道：
“我知道你比芥川更有能力，可一旦你坐上组长的位置，我就拦不住你了。”
“这个时候的千叶城不能起风波，你要是因为地盘与产业和其他组开战，东成会不会容你。你，我，花菱组的所有人，都会成为他们杀鸡儆猴的祭品。”
车内的若头静待对面说完，方才缓声道：
“这个理由，两年前你们就用过了。现在也就只有织田叔父你还这般坚信。”
千岛水鸟放下了杯子，忽然笑道：
“其实诸位叔父中，也就您和中野两位叔父还有些本事。只不过……”
此刻，这位花菱组若头嘴角弧度微敛，平静道：
“你误会了一件事。我这次是通知你，下周一的组内例会上，你出面推举我接任花菱组。”
对面的声音骤然一冷。
“水鸟，你似乎有些……”
“织田阳希，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叔父，不给你面子我送你入土。”
千岛水鸟淡淡的道：
“话我说完了。你同意，我接任后还把你当叔父看待。你不同意的话，黑超梦与多巴胺芯片，你替你家人选一个吧。”
语罢他直接挂断了通讯，那股引得柳生悟为之侧目的杀意顷刻间消散。
随即，千岛水鸟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弧度，对司机吩咐道：
“你安排人带上中野陆人那个在外的私生子。告诉他，中野家香火没断，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回报我。”
司机平静点头，毫不意外的道：
“是。”
“嗯，剩下那六个废物，谁收钱收的最多？”
“是资历最老的小泽先生。”
“半个月后，把他收钱的事捅出去。”
“是。”
听到这一如既往的干脆回答，千岛水鸟满意点头，随口道：
“至于其他五个，敲打一下就好了。别让人觉得我们不讲道义。”
“是。”
两人寥寥几句就已经将上任组长的义弟们安排了个明白。
“唔，对了。瞧我这记性。”
正给自己倒酒的千岛水鸟一扶额，随后又安排道：
“查一查藤原事务所是不是找了个新人。找到的话，留意一下。”
一向听命的司机这次却迟疑了一下，而后道：
“藤原三鹰那个人，您是了解的。我们派人去接触他事务所的人，是不是有些……”
“无妨，他不会说什么。”
千岛水鸟仰头饮尽香槟，轻声自语。
“我就是好奇他从哪儿求来的‘大贤’，他还能管着我了？”
与此同时。
聚居地内，高桥羽川叼着未点燃的香烟走进了一处明显废弃的窝棚，看到了地上一排码好的铁箱。
藤原三鹰在把这些东西移交警队后，便先一步离开。
高桥羽川也感谢了两句。
虽然对方那几个同样不安定的手下这次依然没露面，但是年轻警部也并不在意。
只要他还记着这件事，彼此就总有机会见到。
此时他拒绝了手下人先行检查一番的举动，直接走上前一个接一个的打开了密封铁箱。
看着一箱箱不出所料的黑超梦和多巴胺芯片，年轻警部连表情都没变。
直到第五口箱子时，他伸手开箱的动作才一顿。
紧接着，他后退两步，定定的看着那口箱子。
周围的警察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家领导反应不对，瞬间紧张了起来。
高桥羽川搓了搓手指，然后抬起右手看向刚刚触摸铁箱的指尖。
些许稀薄血迹留在了上面。
片刻的静默后，他向一旁伸出了手。
一名警察当即递上了手里的战术霰弹枪。
旋即，他们看着自家警部走上前，一枪托砸开了第五口铁箱。
一股混杂着机油的血腥味道传来。
一众警察脸上也纷纷露出厌恶之色。
他们同样意识到箱子中装的是什么了。
而高桥羽川则低头看着这些简易封装的“原装义体”，抬起左手用中指推了下墨镜，以掩饰镜片后那双眸子中泛起的血光。
果然是那帮该死的清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