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一惊,下意识沿着那只手伸过来的方向看去。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夏蝶身后,从医院门口方向投射过来的路灯的光亮打到他身上,在夏蝶和胖子面前形成一道阴影。
因是背光,俊逸清冷的面容只在暗处对她呈现一道立体的脸部线条。
他低头看向夏蝶,“是我。”
透过这熟悉又磁性的声音,夏蝶才判断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但是此时此刻,他给予她的感觉不是往日的温存,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凌厉和疏离,周身散发出来的那道不容忽视的压制力,让夏蝶在感到陌生的同时,居然还有一丝畏惧。
“梵逍?”
她试探着喊出他的名字。
她对面的胖子一下子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隔着冬青带去抢他手里的怀表,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惧,“姐!他不是好人!”
傅梵逍往后退了一步,将怀表随手塞进裤兜里。
胖子因为动作太猛落了空,一下子摔在冬青带上。
枝枝棱棱的冬青让他的手一时难以撑地借力,所以很难一下子站直身子。
傅梵逍身后的叶经年拧住他的胳膊毫不客气地将他从冬青带里拖了出来,接着又有两个人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
胖子不断地挣扎,声音都变调了,“姐,你别信他!”
“你们这是干什么?!他是阿琰的朋友!”夏蝶厉声说着,同时转头看向傅梵逍,“放开他!”
“姐!他们不是好人!琰哥就是被他们给……”胖子绝望的声音在风中嘶吼。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叶经年已经将一团白色东西塞进他嘴里。
夏蝶上前阻拦,傅梵逍伸手将她拉了过去,接着冲着两人摆了摆手。
两个人架着不断挣扎的胖子朝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子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将他给塞了进去。
夏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胖子刚才那句话,不由地抬头望向傅梵逍,怒道:
“傅梵逍,你要把他怎么样?!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大骇之下,她的声音都哑了。
“杀人灭口?”
傅梵逍垂眸看向她,眼底噙了一丝无奈的苦涩,“在你眼里,我这么丧心病狂?”
夏蝶转头看着车子越走越远,情绪依旧没能从刚才的变故中走出来,“那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阿琰的死……和你有关系?”
“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冷凛的夜幕下,傅梵逍的表情复杂得让她完全琢磨不透。
“所有的事情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他说。
夏蝶听出来他话中有话,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傅梵逍,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厉琰的死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着将手伸到他的裤兜里,去摸索那块怀表,傅梵逍紧紧攥住她的手,眼神里夹杂着克制的深沉,“如果你信我,就什么都别问,把这东西交给我,让我来处理。”
夏蝶已经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信你?!厉琰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你说呀!你把实话告诉我!”
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傅梵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怀抱来平复她濒临崩溃的情绪。
他抬眼望向远方,天空中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地弥漫在天地之间,在这一刻,他自以为熟悉的街道,自以为熟悉的建筑物,以及,自以为熟悉的人和事,他突然觉得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给我时间,给我信任,让我把所有的事情搞清楚。”
夏蝶已经哭得没了力气,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医院里面走。
……
刚一出电梯,秦期期便焦急地迎了上来,“蝶宝,你刚才去哪了?我一觉醒来没找着人,就赶紧给傅先生打了电话!”
夏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抬脚朝着病房的方向走,秦期期赶紧过来扶她。
傅梵逍站在电梯里看着她的背影,转头吩咐叶经年保护好夏蝶,抬手又按下了电梯的负二层。
回到车子里,他第一时间翻出笔记本电脑,从怀表里取出u盘的芯片,飞快地打开了那个被破译过密码之后的文件……
等他的车子从医院的地下室停车场里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凌晨两点多钟,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辆,他将油门直接踩到了底,轮胎碾压着刚刚落地还来不及结块的雪花,时速又比以往快了几分。
可心里那翻涌不断又无法宣泄的情绪依旧还使他觉得车速太慢。
搁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本不想理,可它一直不厌其烦地响着,直到锲而不舍地第三次响起,傅梵逍才不耐烦地朝着手机屏幕扫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按了接听,一个像是被软件处理过的声音从那头急切地传过来:
“车里有炸弹!赶快下车!”
傅梵逍一惊,连续点了几下刹车,车子窜出去两三百多米之后才勉强停下来。
还没停稳,他便猛地推开车门朝着远处疾奔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自身后传来,他迅速扑倒在地,爆炸形成的热浪将他又往前猛地掀翻了出去。
他的身子摔在路旁的绿化带里,浑身疼得像散了架一样。
他朝着爆炸的方向扫了一眼,车子已经起火,升腾着黑灰色的蘑菇云在夜空中蔓延。
他挣扎着翻身躲进旁边一个隐蔽的角落才掏出手机给叶经年打了个电话,让他找几个人来。
安排好一切之后,他握着手机正在犹豫要不要给谢敬羽打电话的时候,被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之前那个提醒他车子里有炸弹的陌生号码。
在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对方再次打这通电话的用意。
他接起来却没开口,那头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须臾,傅梵逍才缓缓道:“我没事。”
那头没有回应,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傅梵逍的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因为爆炸而被震裂的屏幕碎角脱落下来,深深扎进他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