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扯过他手上的毛巾。
黎建邦被她的动作惊到,诧异地看着她,“小蝶,你怎么了?”
“你刚才在对我爸爸做什么?”夏蝶快步走到床前,将夏城挡在身后,怒视着黎建邦。
后者站起来,一头雾水,“我能对大哥做什么?就是想帮大哥擦擦脸。”
“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你拿毛巾掩住我爸的口鼻!”
“你看错了。”黎建邦一脸无辜,“我就是看着大哥嘴上有些口水想帮他擦一下,你该不会以为我想闷死他吧?”
“难道不是吗?”夏蝶毫不让步。
听到声音的黎叔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个水盆,看看眼前的情形,忙问,“二爷,小姐,怎么了?”
黎建邦有些无奈,“小蝶误会了,以为我要做伤害大哥的事。”
黎叔一听也笑了,“小姐,这怎么可能?老爷被接回黎家之后,二爷一直很关心,绝不可能害他的。”
“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他拿毛巾堵在我爸的口鼻上!”
“这真的是个误会!”黎叔帮着黎建邦解释,“我刚才给老爷擦身子,碰巧二爷也进来看老爷,好心要帮忙,我出去换水,便给了二爷一条毛巾,让他帮着擦脸。”
夏蝶看看黎建邦的反应,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形,确实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证明黎建邦想害自己的父亲,权益之计,只得先道歉:
“对不起,叔叔,是我神经过敏了。”
黎建邦也不知道是介意还是不介意,摆摆手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看着黎建邦出了门,黎叔才道:“小姐,您刚才是真的误会二爷了,虽然他和老爷没有生活在一起,可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也是与生俱来的。”
血浓于水的亲情与生俱来。
夏蝶并不认可这句话,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陈素梅。
明明自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偏偏从来没有给予过她来自于母亲的半点温情。
相反的,倒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奶奶,毫无血缘关系的厉琰,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亲情的温度。
但是她也不想和黎叔争辩什么,毕竟大多数的亲情还是有效的。
就像她和夏城。
看过夏城之后她才出了房间朝着自己的屋里走,不经意地转眸,黎建邦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既然没有证实他加害的行为,夏蝶自然不能造次。
“这么晚了,叔叔还不睡吗?”她主动打招呼。
“想跟你聊聊。”黎建邦说着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平和道:“下来坐。”
夏蝶有心听听他说些什么,便下了楼,在他对面坐下,“叔叔想跟我聊什么?”
黎建邦开门见山,“刚才的事情,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直接的让夏蝶有些没有防备,“您说说看。”
“你是不是觉得你父亲的到来影响到了我在黎家的地位,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除掉你父亲?”
夏蝶承认,她刚才的确这么想过。
她很客气地反问,“那到底是不是呢?”
“你觉得呢?”黎建邦又将问号丢回给她,“以你父亲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他能影响到我吗?”
这话问得太过残酷,让夏蝶有些猝不及防,“确实不能,可是……”
黎建邦打断她,“你是想说只要护理得当,也不排除有醒过来的可能,对吗?”
“我相信医生的话!”夏蝶倔强地应着他的目光。
“我也相信,但那并不代表我就一定会加害他。”黎建邦淡望着她,平和的眼神在夏蝶看来坦诚无比,“他是我一奶同胞的大哥,血浓于水的手足。”
夏蝶几乎要相信他的话,可是:
“可你们从来没有在一起生活过,而且很多时候,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亲情往往处于弱势。”
“你的意思是,如果给予你一定的利益,你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掉与你父亲的亲情?”黎建邦反问。
夏蝶被他激怒,“我不会!”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
“……”夏蝶压了压火气,“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说的是事实。”
黎建邦像是并不生气,“我承认,你父亲的事我心里是有波动的,但不是现在。”
“你把话说明白些。”夏蝶道。
黎建邦叹了口气,“当初我知道小晚不是我亲生女儿的时候,我一度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我捧在手心里宠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居然是那个女人跟其他男人生的野种,而碰巧那个时候我又知道了你父亲的存在,并且他还有你这样一个优秀的亲生女儿,这种鲜明的对比对我来说很难不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嫉妒也好,羡慕也罢,总之就是心里不舒服。
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自尊心极强,所以那段时间我特别在意别人怎么看我,生怕你父亲的存在让别人更加看低了我,但即便是那个时候,我也没有过要加害他的心思。
再后来,自从你爸回到黎家之后,我每天看到他躺在那里,心里忽然就想通了,老天爷或许给我关上了一道门,却未必没有留给我一扇窗,能走能动也是一种幸运吧。”
他说着看了看夏蝶微微变冷的脸,“我说这话没有嘲笑你父亲的意思,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哥哥,我甚至无数次幻想过与他一起打闹玩耍的场面,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谁会无缘无故地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我最近这段时间天天看着他,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也许这就是亲情吧,血浓于水,无论如何都掺不了假,所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父亲的事。”
他说着深深地看了夏蝶一眼,起身径自上了楼。
夏蝶看着他的背影,咀嚼着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一时间竟也不好判断到底该不该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