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十安敲了敲书房的房门,道:“家主,有几位仙长到访。”
“仙长到来所为何事?”
洛十安:“不知。”
书案前太守放下毛笔,皱了皱眉,然后起身去开门。
“在哪里?”
“前厅。”
太守起身去前厅,不管是为什么,仙长德高望重,且法术高明,能与他们有仙缘自然是好事。
太守走进前厅就看见三人穿着仙袍坐得端正,太守转头对门口的丫鬟道:“去拿那上好的龙井茶过来。”
“是。”
太守笑着走进去,坐在高座上道:“不知几位仙友到访是为何?”
念出和祁岚同时看向祁安,祁安:“……”
祁安装腔弄势一番道:“是这样的太守大人,我们三人途经此地,却见太守府上空被一团乌云笼罩,想着此乃皇城脚下,特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念出和祁岚很给力的点点头,样式端得很足。
太守脸色一变,道:“不知三位仙友来自何门派?”
祁岚和念出又看向祁安。
祁安:“……”
祁安:“挽月阁!”说着还摸出来一块挽月阁的令牌。
念出,祁岚:“……”
我记得挽月阁的道服不是这个样式的吧?还有这令牌哪里来的?我们装备这么齐全吗?
不过挽月阁以推星为主,倒也不常在人前露面,果然太守立马就相信了。
太守:“早就听闻挽月阁擅长卜卦和算命,这位仙友可是看出了什么?”
祁安有模有样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不知太守府里的小姐最近是否有了姻亲?”
太守没想到这些仙友也能算到,赶紧点了点头:“是我那大夫人的侄女,最近和太常寺少卿的嫡子结了姻亲。”
若是别人来他府上这般胡说他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是太守这个人向来是追崇修仙之人,现在还不是祁安说什么便是什么。
看着祁安的表情凝重,另外两个仙友也是皱了眉头,太守立马道:“这有何不妥吗?”
祁安叹气,道:“大人以我算卦得来是消息,此次府上的黑雾就来自这门姻亲!”
太守连忙问:“那该如何是好?”
念出立马道:“这门婚事注定不能长久,还是要另择良人呀。”
祁岚也道:“刚才我替您家夫人的两个侄女算了一算,这两人都是有福之人,若是太守能好好待她们,日后必有回报。”
祁安认可的点点头。
太守听后叹气,点了点头:“也罢,最近因为这婚事我家夫人也和我吵得头疼,算了,随她们去吧。”
念出和祁岚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有憋住笑,只能装模作样的严肃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竟然这般简单。
太守站下来向他们拱手道:“多谢三位仙友了,大老远的来蜀国还要为鄙人排难。”
祁安笑呵呵的挥挥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不如今夜三位仙友留在府中用晚膳可好?”
三人一对视,很心动哇,可是……万一到时候宋家两姐妹说漏嘴……被拆穿的风险太大了!
念出:“不了不了,多谢太守好意,我们喜静。”
喜静?
祁岚和祁安不可置信的看她一眼,嘴角抽抽,却又不得不笑着迎合:“对对对,我们喜静。”
太守遗憾道:“既如此我也不强求,我送三位仙友到门口吧。”
三个人点了点头,往外走,走到前厅门口才发现洛十安还站在那里。
念出直接整个大红脸,岂不是刚刚他们三人那拙劣的演技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念出路过洛十安的时候对太守笑道:“呵呵,这也是有福之人。”
太守顿时一乐:“我也如此觉得,这是我府上刚照进来的谋士,才华横溢,甚好。”
祁安背着几人翻了一个白眼,抬脚第一个出门。
真是越看洛十安越不爽,他好歹也是狐族少主,怎么会有人长得比自己还勾引人?
先是一个沈望尘,再来一个洛十安,真是烦人。
三人离开太守府,走时念出遥遥望向洛十安,在太守没看到的时候冲他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了一句“拜拜”。
洛十安哂笑,也用同样方式和她告别。
大门关上,洛十安跟着太守进书房,太守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太守:“那公主殿下刚过十五岁的生辰宴,皇上有意让我去给殿下教学,我人也老了,便你去吧。”
洛十安一愣,没想到太守竟然会这么快就让他进宫,他心里思索,大概是念出姑娘临走时说的话让他重视了几分。
太守向来是出了名的信奉神佛,对仙家更是带着浓厚的滤镜。
洛十安低头,恭敬道:“是,多谢太守栽培。”
太守满意的点了点头,却不见洛十安低下头时,眼中浓郁的黑色和对皇宫的厌恶。
终于他要回到那个地方了,母后,你再等等我,我必将当年之事查得水落石出,拿出青萍害你的证据。
他觉不相信,好好的母后突然病逝会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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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宋家两姐妹知道了婚姻取消的事情,抱在一起开心的哭了起来。
她们都小姨也就是现在的太守夫人拉住两人的手,愧疚道:“都是我不好,你们母亲是我唯一的姐姐,你们父亲信得过我,才将你们托付给我,可我……”
宋莲年擦了擦眼泪道:“姨娘,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女子在这世上本就不容易。”
宋莲年拉过妹妹的手,道:“可若是能修仙,女子的地位必然会提高。”
宋穗岁似乎知道宋莲年要说什么了,皱了皱眉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宋莲年笑了笑道:“姨娘,穗岁她生来便是洒脱不服管教,我想着以后嫁去夫家必将给姨娘惹多少乱子,不如……”
“姐姐,我不要!”宋莲年还没有说完,宋穗岁就不高兴打断道:“我不要和姐姐分开。”
宋莲年却只顾着说:“不如送她去修行,修行之路虽苦,可我想小妹必然也是高兴的。”
“我才不会!”宋穗岁焦急的看向太守夫人:“姨娘,你别听姐姐胡说。”
太守夫人却是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眼神渐渐放空回到了从前。
从前姐姐还在的时候,那时候家里家境算好,父母安康,可即使这样,姐姐依旧把她的一切都考虑得很好,不愿意她受一分委屈。
那时候的太守不过是刚刚成为状元的穷小子,她和太守两情相悦,可她的父母并不看好,爹娘只愿她和姐姐一样找个小官平安的渡过一生。
是姐姐,一直支持她,也是这一路背着爹娘给他们不少经济支持才有今天。
当太守夫人这些年,养尊处优,也都快忘了这些,所以当太守说将宋莲年许配给太常寺少卿嫡子时,她虽觉得不妥却也没怎么和他辩驳。
张恒这人万花丛中过,在蜀国京城里是出了名的,连是她也有所耳闻,而宋莲年知书达理娴静稳重,有一家之主的风范,相比较她妹妹宋穗岁更加合适。
孟子怡看着面前两个互相牵挂着的姐妹,到底是自己亏欠了她们。
夫人摸了摸眼泪,道:“如此,也不着急,你们两姐妹我也是许久未见了,借此机会就和我多聊聊。”
宋莲年拉着妹妹点头:“好。”
一出房门,宋穗岁就对着宋莲年不满道:“姐姐,你刚刚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我离开吗?”
宋莲年一如既往的稳重,却多了一分焦急:“妹妹,今日我们是靠念出他们得以保全,可是这种日子岂能长久?”
宋穗岁疑惑:“姐姐,你不是常说相夫教子是我们女子这辈子应该做的事情吗?为何现在?”
宋莲年略显悲伤的摇了摇头。
“来京城这些时日我也算是明白了不少,妹妹,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
宋穗岁低下头,错开姐姐的目光,道:“我知道了,但是姐姐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你来这里。”
宋莲年有点恨铁不成钢:“何必呢?我们来了这些时日,一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
宋穗岁:“姐姐……”
“两位小姐好。”高大挺拔的男人迎面走来,宋家两位小姐嘘声,冲着洛十安点了点头。
洛十安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成了太守的谋士,但是他人之事两姐妹无心参与和点破,在府里遇见只当是不认识。
洛十安看着两姐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宋莲年那婚事他略有耳闻。看着念出他们的模样,关于祁安那块琥珀他猜的七七八八。
不知为何,今日他们为了宋莲年的事情来府上,洛十安竟然还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因为朋友还是因为琥珀,看来祁安都是重视的。
洛十安低下眸,掩盖住长长睫毛下那双如墨的双眼。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就可以去追求他想追求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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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十安穿着官服,缓步走进巍峨的城墙,他的眼光目视前方,但是走的每一步都和脑海里的场景对上。
走到御书房,洛十安停在门前仰视面前的房楼和牌匾。想起小时候自己常常被父皇带到这里来温习书册,母后会端来香香的鸡汤,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脑袋看着自己喝完。
公公推开门出来,看到少年仰头凝视的模样微微一怔。
本来陌生的脸庞看着却又三分眼熟。
洛十安回神,扯着唇角恭敬的笑了笑,道:“公公安,我是太守派过来给公主教学的。”
公公也回神,客气道:“是洛公子?里面请吧,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洛十安藏在宽大袖子下的双手忍不住的捏紧,脑子里闪过幼时那个人的模样,走进门,那模样渐渐和眼前的人重合。
“陛下吉祥。”
老了不少,多了几条皱纹,头发也花白了,但除此之外,似乎一切都很好。
皇上放下笔,微微抬头看向他。
“你就是太守引荐的洛公子?”
“是。”
皇上瞧着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切眉眼,只觉得眼前的年轻人身姿挺拔,不卑不亢,第一次面见圣上也没有露怯。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洛十安闻声依言抬头,和皇上对视的一眼,皇上整个人心尖都颤抖了一下。
“珠儿,你看我们九安的眼睛和你可真是一模一样。”
“是吗?那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
像,可真是太像了。
不过也似乎不太一样,其实过去十多年,珠儿在他心里的模样已经越来越模糊了,这双眼睛或许也只是有七分神似罢了。
“你……叫什么?”皇上还是不确定的问道。
当年珠儿去世后,九安去寺庙祈福,回来的途中却遇到土匪,连人带车掉进的山谷了。
尸体破碎得看不出形状。
洛十安眼神落在地上,声音清冷:“洛十安。”
皇上那一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去吧,公主顽劣,你且好好教导。”
“是。”
洛十安退下,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
皇上看向他,眼神沧桑:“你看到了吗?那孩子和九安多像。”
福公公点头:“是,奴家也看着是有几分相似。”
皇上忧伤道:“你说要是九安还在,该也是这般大了吧。”
福公公叹气:“是的陛下。”
“陛下还是多顾着点自己的身体,过两天便是祈福大典了。”
皇上摆摆手,示意福公公下去,低头看着这些奏折却再也没有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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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是太守请来的教书先生?”
洛十安看着眼前粉妆玉琢的小姑娘,道:“是。”
锦夏抬头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耳朵有点红,没想到这新来的教书先生竟然长得这般好看。
甚至……甚至比望尘哥哥还要好看。
锦夏今日倒是乖巧的坐在书案前,昂着头脆生生的问道:“你今日教我什么?”
“沏茶。”
洛十安和锦夏一人一个桌子,席地相对而坐。
洛十安的一举一动仪态优雅,眉眼疏远冷漠,远看就如同那雪山上的冰莲,高洁淡雅。
而锦夏一开始倒也是乖巧,可坐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眉眼就焦躁了起来。
一举一动都略显浮躁,好不容易做到了一半,一看成色不好,锦夏直接一巴掌呼在了桌案上,上面的东西哗啦啦撒了一地。
“公主!”侍女惊呼,却又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