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虽然是百年望族，但还从来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和当朝君王说过话。
纵然是秦长越，从前也不曾这样无礼过。
楚承昌一直都认为，秦长越此人不好管控。
但是，秦长越却一直谨记着秦家先祖的教导，对楚承昌恭恭敬敬。
楚承昌却百般试探她的底线。
他先假设秦长越一定会犯上作乱，然后想方设法地激怒秦长越。
玉门关一战，他就已经是将秦长越害个不浅，如今却又这样。
他这种行为，无异于拥有了一个极为漂亮的花瓶，却总是觉得它有一天会碎掉。
于是他先把它轻轻推到地毯上，又重重摔在床上，最后直接拿起它往坚硬的石板路上摔。
最后对着一堆碎片说道：“看吧，我就说它会碎掉的。”
“秦长越，你未免太有自信了吧。”楚承昌此刻连最后的表面功夫也不想做了，直接对着秦长越冷笑道。
秦长越却照旧与楚承昌对视，看着丝毫都不心虚。
秦长越所说的那些军队，的确都不假。
如果真的算起来的话，现在楚承昌手里的军队战斗力，恐怕比秦长越的要差出一大截。
真的打起仗来的话，楚承昌也没多少胜算。
但是现在秦长越在宫里，殿中有这么多的大臣，楚天盛和楚天晋也在，外头还有那么多的侍卫，他就不相信，秦长越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完全可以让侍卫和禁卫军一起冲进来，上万人马，就不信抓不住一个秦长越！
等到秦家军和镇南军接到消息，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楚承昌的脸上缓缓浮起一个狞笑。
下头有的大臣也是心里有着各自的想法。
有的人觉得，秦长越毕竟战功赫赫，只有她在，其他的国家才不敢前来侵犯。
但是也有人觉得，秦长越既然是个女人，那么按照预言来看，她就该是个妖孽。
他们可都是国家栋梁，怎么能靠一个妖孽保护呢？
说不定这些年来的战乱，全部都是秦长越这个妖孽带来的呢，若是没有她，说不定整个天下都国泰民安呢！
若是叫秦长越知道，这些人心里是这么想的，恐怕当即就会抽出刀砍出去。
也可能，她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这些年来，她在京城，也没受到什么太好的待遇。
楚天盛霍然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秦长越的鼻子道：“秦长越！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忘记你为人臣子的本分！今日父皇就算是饶过了你，整个楚国的臣民也不会饶过你的！你在边关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知廉耻，枉为人臣！”
楚天盛说的，自然是秦长越和楚凤歌的事情。
他相信，秦长越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
他被秦长越囚禁那么久，这口气绝对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我在边关做了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把太子殿下囚禁了一段时间，不许殿下参与军中事务而已，毕竟，我要保护的是整个楚国，所以，为了不让殿下闯祸，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秦长越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平静。
楚天盛气得咬牙，“秦长越！你与楚……裕王叔做了什么！所有的将士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裕王？”楚承昌猛地一惊，手死死地抓着椅子扶手。
裕王不是已经回封地上去了吗，怎么又会和秦长越搅和在一起？
“看来皇上还不知道，”秦长越转头笑道，“我还以为，太子殿下没有多好的忍耐，一回宫就会说出来的，没想到倒是能憋这么长时间，没错，远在边关秦家军发生的事情，皇上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皇上也敢保证，这宫里的事情，臣什么都不知道吗？”
秦家虽然人丁稀薄，但是这些年来，楚国但凡是有头有脸的武将，基本都能和秦家扯上点关系。
楚承昌还真不敢保证。
“秦长越！你以为你有多无所不能吗！这禁卫军的首领可是程立武！他和你们秦家之间有多少仇，不用本殿赘述吧！你以为，他会把什么事情告诉你吗！”楚天盛扯着脖子吼道。
他既然已经走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挑起了秦长越和楚承昌之间的恩怨，要是他们两个握手言和，那他却又算什么！
“原来太子殿下倒要比圣上更了解这宫中的事情。”秦长越笑眯眯道。
楚天盛心头一抖，知道秦长越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并且也在挑拨他和楚承昌之间的关系。
“不过，殿下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秦长越歪了歪头，“殿下不是知道吗？裕王爷跟着本将一起回来了，如果殿下早点告诉皇上的话，可能皇上还能有所防备，但是很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秦长越往后退了一步，更靠近门口了一些。
没有人上去拦她。
因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秦长越根本就没有一丁点想要逃离的心思。
她往后退一退，纯粹就是为了更为方便地睥睨这大厅里的所有人。
有人在外头喊了一声什么，厅中所有人的心脏都被高高提了起来。
骤然，有人推门进来。
“秦长越。”来人声音清冷，像是一把初冬的雪捻成了碎渣子，往人的毛孔里面塞。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噤。
楚承昌的脸色更是瞬间难看起来。
“皇弟，如果朕没记错的话，皇弟现在应该在封地吧。”楚承昌微微咬牙。
人精一样的楚凤歌却好像在这一刻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察言观色了，他对着楚承昌露齿一笑，明晃晃道：“皇兄，臣弟来此，主要是为了保护秦长越的，臣弟绝对不允许她有任何一丁点闪失，因为，她是臣弟的心上人啊。”
厅中的大臣们瞬间连呼吸都没了。
一个人，就算是身处权利的最中心漩涡，一生中，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先是将军和望族嫡女退婚，然后杀神说她其实是个女人，最后，是一向不染世事的清冷王爷，说他爱上了满身杀戮气息的杀神女将军。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掉了。
楚承昌也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