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灯火摇晃，秦长越和楚凤歌坐对而视，皆是一言不发。
烛火摇晃下，将二人的影子时不时投到那信纸上，模糊了字迹。
良久，秦长越方才开口道：“你说，他是想活着，还是想再也不见徐荣荣。”
楚凤歌亦是沉默，不知要如何回答。
于云播诡谲里活了这许多年，楚凤歌自认看人还是很准的，但是偏偏到沈玉堂和徐荣荣这里，他是星点也看不分明。
若说爱吧，却偏偏互相敌对，像是恨不能对方立马去死，若说恨吧，可样样看起来，又像是在为对方打算。
“总得问问他的意思。”楚凤歌思虑片刻，开口道。
此话一出，秦长越就懂了他的意思，如今沈玉堂昏迷，想要问他的意思，就非得让他先醒过来不行。
若是沈玉堂不想和徐荣荣在一起，那么等他转醒以后，也还有分开的机会，但若是人不行了，那也就不能做选择了。
于是秦长越和楚凤歌商量过后，便派凌十七去和徐荣荣交涉了一番，一手交沈玉堂的人，一手交那些她私藏多年的医书。
此举，总叫秦长越觉得，仿佛她是在利用沈玉堂一般，可是近来，上官遥大部分的心力都放在了沈玉堂的身上，秦长越不欲打扰他，可也能感觉出来，自己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
要是继续拖下去，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从前，她无所期盼，金戈铁马，战死沙场亦无妨，可如今爱上一个人，方觉此生不够长，恨不能日日夜夜，总伴他身旁。
秦长越想要好好活下去。
她也想过了，这次沈玉堂帮了她，那么往后，不管沈玉堂做什么事情，她也都会帮他的。
沈玉堂这便被送到了徐荣荣那边去，凌十七则带回了一大摞医书。
沈玉堂被送走的时候，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上官遥都说，他能活着，也是个奇迹。
其实这段时间医治沈玉堂，上官遥对他也是产生了几分情谊，他行医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沈玉堂这么能扛的人。
按理来说，秦长越也足够坚强了，但是上官遥私心忖度着，哪怕是秦长越身处沈玉堂那个位置，也未必能坚持得下来。
只希望，徐荣荣是真的有办法救活沈玉堂吧。
秦长越想，要是上官遥看见姑娘有看见医书一半的激动，现在孩子都能上京赶考了。
“我要闭关！”上官遥抱着那一大摞医书，像是害怕被谁抢走一般，赶紧开口道。
他要用最快的时间，把这些书全部都看完，在这段时间，谁也不能来打扰他！
上官无双面无表情道：“那我帮你守着。”
上官遥本身每次闭关，也都是上官无双来守着的，所以上官无双在，他也安心几分。
“嗯！”上官遥脸上的开心隐藏也藏不住，就笑着道，“无双，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一定不能让人打扰我，只有你在外头我才能安心看书。”
上官无双跟了上官遥多年，也是懂得不少医术的，所以她在外头，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也能抵挡一阵。
上官无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忽然闪烁了一下。
这么多年来，上官遥可从来没对她说过什么暖心的话。
原本上官无双以为，自己都要死心了，从此往后，再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枯木，但上官遥一句话就让她瞬间回春，心里枝繁叶茂起来。
上官遥去看医书了，秦长越也就放心几分，总归有了希望。
这几日，不管做什么，楚凤歌也总陪在她身边，二人朝夕相处，情意也更浓厚几分。
在这战乱年代，他们最了不起的暧昧，也就是手拉着手，一起看攻防图了。
儿女情长，且都留到战争过去以后再说吧。
本以为沈玉堂送过去以后，徐荣荣会疲于照顾他而无暇顾及到战场，那么只剩下乌和阜宁一个人，就好对付许多了。
但是没想到，徐荣荣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照旧是继续攻打着秦长越他们。
好在和沈玉堂一起作战这段时间，秦长越和楚凤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对徐荣荣的性格和处事方法都有了基本的了解，应对起来，也比先前容易许多。
不过唯一叫秦长越不满的是，楚天盛自从来了边关以后，就没做过什么正事。
秦长越虽然不喜欢楚天盛，可也是认可他的能力的，毕竟是楚承昌一手培养起来的儿子，大大小小的战役也经历了不少，还是能帮上几分忙的。
可是秦长越却总觉得，楚天盛的心思不在这场战争上。
他明知道他对西夏没有什么了解，秦长越是不可能叫他做主将的，但是除了主将以外，他却根本不愿意担任任何的职位，很多时候，秦长越和楚凤歌召集人来探讨事情的时候，他也只是在旁边旁听着，根本就不愿意发表任何的意见。
本来秦长越也没想让楚天盛帮什么忙，可他总在自己面前晃悠着，有的时候甚至还帮倒忙，秦长越简直看见他就心烦。
楚凤歌倒是吩咐了凌十七和张清成，要注意着楚天盛，万万不能被他钻了空子。
楚天盛已经和苏奕翻脸，在京城的处境也有几分堪忧，他此次来到边关，一定还有别的意图。
秦长越倒也往徐荣荣那边送过几封信，过问了沈玉堂的现状，但是却没有得到回音。
沈玉堂如今，也是生死未卜，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可是很快，秦长越就无暇顾及此事了。
因为徐荣荣联合乌和阜宁，对他们这边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一连三天，秦长越与楚凤歌都没有合眼，从城楼上下来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若不是张清成扶了一把，秦长越可能当场就会栽倒在地，然后直接睡过去。
大战时分，为了时刻保持清醒，除了会用冷水洗脸以外，秦长越还准备了一根针，时不时扎自己一下。
她的胳膊上，密密麻麻都是血点，看着触目惊心。
但是好在，这一波攻城是暂时坚持下来了。
只是不知道下一波，会不会很快就来临。
趁着战争的间隙，秦长越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可这时候，秦长越却迎面撞上了楚天盛。
秦长越已经虚弱到走路都需要扶墙，楚天盛却满面红光，看着神采奕奕。
秦长越气得梗了一口老血，吞吐不得。
偏偏此时，楚天盛还不长眼一样凑上前来问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张清成发誓，如果不是那一刻他要扶着秦长越的话，一定会狠狠把拳头砸到楚天盛这张幸灾乐祸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