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西夏虽然来势汹汹，但是毕竟是在楚国境内作战，所以双方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西夏还不想和楚国鱼死网破，于是双方便默认了都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大家也都会想方设法在下一次大战来临之前，找到狠狠击打对手的办法。
下头的小兵倒是偷了两日闲，但秦长越却还是日日都忙着。
她微微合了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
轻浅的呼吸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张清成垂手站在一旁，偶尔有烛花炸响，噼啪一声。
许多事情在秦长越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一股脑涌到她眼前，浓得化不开。
九乐公公并没有撒谎。
她也感觉到了楚天阔存在的痕迹。
她与楚天阔，前世先是至亲好友，后面又是交心爱人。
纵然楚天阔一直在欺骗她，但是二人携手并进那么多年，很多楚天阔的事情，秦长越都是有所了解的。
他暗地里的势力，秦长越也都知道大半。
他的行事风格，秦长越也很了解。
不知为何，秦长越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楚天阔就在她的身后看着她。
但是她却不知道楚天阔到底在哪里。
祸害留千年。
这五个字在楚天阔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秦长越前世，算是为楚天阔奉献了一辈子。
到头来冷箭穿心，她秦家人死得干干净净。
可是今生，秦长越明明醒悟得那么早，明明做了那么多事情，看似每一招都是杀招，但是到最后，楚天阔却总是能够逃出去。
楚天阔啊楚天阔，是上天都在帮助你吗？
秦长越揉了揉额角。
可是我秦长越死而复生，已经是逆天改命。
就算是老天都要帮你，我也要提刀入境，狠狠砍下你的头颅！
天若拦我，我便翻了这天！
神佛拦我，我便诛灭九天！
秦长越缓缓睁开眼睛。
不知是不是张清成的错觉，在那一瞬间，烛火摇晃，他看见了秦长越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红光。
“我们去一趟百乐城，”秦长越轻声开口，“明日，就你我两个，把军中的事情安排好。”
百乐城是楚国和西夏交界的地方，在西北地带，西夏是从西面边境攻打进来的，所以镇南王府和西夏皇族的军队虽然相隔不远，但是皇族在楚国境内，镇南王妃却仍旧留在西夏境内。
百乐城处于边关，平日里人来人往很多，有不少商人时常会穿越国境做生意，所以那里也是各个地方的人都有，就算是秦长越和张清晨乃是中原人，过去也并不会觉得奇怪。
现下乃是战乱时分，但是只要战火没有波及到，该做的生意总是要做的。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箭羽先穿透自己的心脏，还是这一批货砸在手里，一家老小先行饿死。
所以虽然少了不少人，但是百乐城还是十分繁华的。
张清成没有多问，直接按照秦长越的吩咐去准备了。
第二日，二人稍稍打扮了一番，便出了军营。
这两天，西夏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才对。
秦长越还是想去镇南王妃的领地看看。
这百乐城，从前乃是镇南将军叱咤风云的地方。
一百多年以前，这里还是大越国的领地，但是后来天下纷乱，这块土地也是好几方势力混杂。
最后还是镇南王爷以狂风之势而来，夺得了这块土地。
后来，这里也差不多就成了镇南王府的领地。
镇南王府每年有不少进项，都是从这块土地上来的。
况且秦长越总觉得，镇南王府和皇族之间的合作，并没有那么稳固。
要不然，镇南王妃何至于到现在都不肯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可惜，在这一场纷争里，好像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会是最后的渔翁。
秦长越打算去看一看。
按理来说，镇南王府这些年和皇族的关系并不好，除了皇族之外，还有不少的门阀也都把目光落在镇南王府的身上。
镇南王妃不该帮着皇族才对。
若真是有什么要帮的理由，也不该做出这种架势来。
而皇族，居然也就真的接受了镇南王妃这种若有若无的帮助。
除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秦长越总觉得百乐城有几分特殊，但是到底哪里特殊，却又想不出来。
左右是没有头绪，干脆就出去走走，说不定就想出来了呢。
这里日常来往的人很多，生面孔也是很常见的，秦长越和张清成搞了个假身份，也很容易就进去了。
她是做香料生意的赵大宝，张清成则是她的堂弟赵二宝。
这两个名字实在是敷衍到都让别人忍不住怀疑一下到底是不是编出来敷衍的。
赵大宝和赵二宝进了城，就找了一家客栈歇下，接着就在客栈一楼点了一壶茶并一盘凉菜，慢慢喝着。
张清成皱了皱眉头，在盘子里扒拉了两下，“就这么点东西，就要五十文？这物价也太高了！”
“对啊，所以这顿饭咱们俩得平摊。”
张清成抬起头来，张大了嘴巴看着秦长越，被她所折服。
将军！
你到底怎么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句话来啊！
你一年俸禄多少，我才多少啊！
秦长越却忽然对张清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尔后她放下手来，状似无意地继续喝着手里的茶，轻轻捻着筷子，慢慢抿着嘴里的菜，一副市井小民的样子。
那小二往他们俩这边瞥了一眼，便懒懒地转过头去。
又是个没钱的。
秦长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着旁边的人说话。
骷髅巷子，找乐子……不敢就算了……挣钱为了什么……
这几个字飘到了秦长越的耳朵里。
张清成也听到了几分。
他抬起头来看了秦长越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旁边那桌的三个人似乎是达成了什么一致的意见，便一起起身。
而他们路过秦长越的时候，还往她这边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
秦长越只做不在意，继续吃着眼前的饭菜。
只是在那人路过的时候，秦长越忽而落了筷子，弯腰去捡。
那人下意识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却发现秦长越只在袖子上擦了擦筷子就继续吃起东西来。
那人微微蹙眉，显然是有点看不上秦长越的做派。
张清成和秦长越吃完了这顿饭，才缓缓起身。
张清成原本还以为秦长越是在开玩笑，可是秦长越当真就点了这么一盘菜，他饿得就差没把盘子底舔一舔了。
小二过来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锃光瓦亮的盘子，很是鄙夷地看了张清成和秦长越一眼。
满眸子只写了两个字——穷逼。
秦长越转身，看见原来那桌人点的东西，便状似无意叹了一句，“真有钱啊……”
张清成也看了过去，秦长越只点了一盘咸菜就花了五十文，那桌人却有四五盘荤菜，还有两个小炒，这么算下来，怎么也得有好几两银子了。
对普通人来说，几两银子也够花一年了。
可他们的饭菜却只吃了一小半，剩下的便都扔在那里。
张清成升起一个没出息的想法，他想把那盘没吃完的烧鸡拖过来。
小二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张清成赶紧咳了咳，跟在了秦长越的后头。
实在是太丢人了……
秦长越刚从客栈出来，便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扔了出去。
周遭的人都没有发现，张清成却是看见了。
寻踪鸟？
张清成瞬间一惊。
秦长越是什么时候把踪丝扔出去的？